两个什么都不懂的职业背尸人被树杈上的尸体吓破了胆。徒弟更是丢了尸体在身后,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关于赶尸,我是做了术士后才了解的,赶尸的传说,与苗族是分不开的。相传数千年前,蚩尤率军在黄河边与黄帝作战。战事结束后,部队需要撤往后方,在抬走所有伤员后,战场上留下了不少战死的士兵尸体。蚩尤不忍将同胞尸首抛之荒野,但要将全部尸首抬走则人手不够,因此央求随军的军师让战死者回归故里。军师心生一计,让蚩尤手持符节在前引路,自己施法让战场的尸体全都站起来,跟在蚩尤高擎的符节后面,规规矩矩回到了家乡。
当然这是传说,至于民间对于赶尸的说法更是不一,神乎其神。
我原本是不相信这些赶尸的,宁可相信每具尸体身上放了磁石。至于影视剧里的僵尸,就是竹竿加上磁石的功劳,应该说是扛尸匠。在天朝的西部地区,是家家户户都知晓的事。
但是现在自己就会御尸之术。我屏住呼吸,想看看这师徒俩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师,师父,这里这么多死人。我们,我们怎么办?”徒弟坐在地上,声音颤抖着。
“这次走脚算是栽跟头了。你看不出来么?这是个太极图案!”那师父说道。“这里有人作法。扔了家伙快跟我跑!”
他丢了手上铃铛,拉了一把徒弟,想要冲着原路返回。跨过了身后被徒弟抛掉的尸体。
此时,传来一声铃响。
师父只觉得手上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来。“你这个鬼扯脚的,扯你师父后腿。”他张嘴骂道。
只觉得右侧一张惨白的脸闪过,自己已被被徒弟扯得坐在了地上。闪过眼前的是什么!
徒弟委屈的答道:“师父,我被人扯回来了。”
那师父盯着面前,嘴里怪叫了一声。身体如同筛糠抖动了起来。
徒弟睁眼看去,只见自己背的那具尸体正站在自己面前。空洞而无神的眼睛睁了开来,一张干瘪冰冷的青色脸庞,就在他们的面前。“诈诈诈”他诈了半天,也没喊出那个尸字来。
“尘归尘,土归土,人生一世好辛苦。僵尸僵尸跟我走,早回故乡下地府。”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
两师徒回头望着,面前出现了一个道士。我也盯着去看,心里惊诧着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他肩膀落着厚厚的一层积雪,衣服已经有些浸湿了。看来已经呆很久了。
难道他就是那个开血祭的道士?我紧张起来,手印立刻就结好了。
“这个尸体交给我吧,你们快走。”那道人说道。
那背尸人师父一抱拳说道:“朋友,我们只是受人之托,混口饭吃,拜托高人还是放我们过去吧。走脚走了一半,就把人家的嘱托抛了,实在是难以启齿。”
道士转过身来,看着我藏身的方向,“随便你。你想背就自己试试。”他淡淡说道。
师徒两人互递了一个眼色,徒弟转身欲背那尸体,只是被睁着眼睛的死尸盯得心中发毛。无奈满脸为难的看了看师父。
师父瞪他一眼,“高人放话,你还不快点动手,把它的头盖上,我们走。”
徒弟无奈,只得从地上拾起黑布袋来,正要颤抖的给尸体头遮上,又猛然缩回了手,“师父!它,它动了!”
那师父看着扭了半边脑袋的尸体也是一惊。他背尸多年,诈尸也曾遇到,只是从未见过僵硬的尸体能自行转头的。这下明白,道人的话并不是让他速速离去,只是他没有这个能耐。
转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人,现在时局动荡,我和徒弟连饭都吃不饱,只能就靠这一条生路,道长法术高深,就收了我们做徒弟,教我们御尸吧。”
说完如同捣蒜般的磕起头来。
那道人仍是没有理他,他一张干瘪的脸上透着一股严厉之色,一双精光暴射的目光闪着睿智的光芒,伸出左手轻轻的摸摸自己在夜色下高蜓的鼻梁,嘴里说道:“小姑娘,你的耐性不错,藏的也够久了。”
既然被人发现,我也没什么好躲的了。从山沟爬了上来。面前的是个道士,看上去很年轻,看上去应该四十多岁,与他的声音完全不符。
那道人见我,诵了一声道号。我将礼回了。
“刚才我见你进来,只道你是这些人的亲戚,没想到,你竟然学过道法?不知是哪里高功的高徒?”那道士问道。
我看他长得端正,一双眼睛深邃,看上去似乎也是个得道的高人,便答道:“我是个术士,不是道观里出来的。”
“术士?”他听后拧拧眉毛,“不知道友是练内丹还是外丹?”
威廉这个时候还在那个龙洞里思考怎么保住性命呢,世上又怎么会有毁灭术士和恶魔术士这两个类别?
“呃,我学过一些除魔的道咒。其他的没有修习。”我说道。
他拧了眉毛,“你学道是拜师,还是拜了先生?”
“拜先生”,就是拜老师。这是道教上千年的传统。道教向来注重自我,口口相传。拜先生学道,既需时日,更重道缘。一个学道的人,刚进道门拜的师父就是本师。如果再需向别人学道,还可拜师,称为拜先生。本师只能一个,先生却可以多个。也就是说,一个人学道可以拜许多个老师。
“我是拜师。”我说道。对于燕翩迁,他更像是我的亲人。
“师尊是出家?还是入道?”他接着问道。
“是居士。”我回答道。出家指的道教全真教徒,入道指的是道教正一派教徒,燕翩迁要是非要论到道士别类,应该是居家,也就是道教居士。
“哦。”他恍然悟道,“修行不易,有了你这般修为的,却不常见。”
我知道他是说我身后的术灵,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些也就是唬唬人而已。是夏侯妍要我杀她的附赠,并不是我自己收来的。
“你还是要尽早皈依的好。若你有意,我可以举荐。”道士说道。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口青玄济炼焰口铁罐来,我见他法器齐整,知他是全真道士,也就不再反驳他的话。对于恪守古训,苦心厉志,不立家室,禁绝荤辛的正规道家出家道人,我绝不能丢师父的脸。
让我不喝酒可以,但是让我不吃肉,还是杀了我吧。
他口中念了一段元始天尊说丰都灭罪经,为树上的人做起超度来。接着取了些米酒,洒在地上。算是做完了。
无论是谁设下的血祭,都被他除净了功用。树上只剩下死尸。我是术士,一是不能参与道士做法,二是术士也不会道士超度的法门。
此时身后响动,那个伐木司机爬了上来,他的迷心咒已经去了,看着那直立的尸体皱着眉头。
转过头来看着冲他点头示意的道人,心里不禁疑惑,这不是刚被生产队赶出村子的那个道人吗?
他又看看那具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尸体。没有言语。他的表情我已经见过多次了,无论任何人信仰错乱的时候,都是极其纠结的。
“道长,你看这血祭,到底是做什么的?”我问道。
“这是个长生血祭,或是混气血祭。煞气重,通过血太极来转换其他人的元神增加自己的寿命或是将体内不同的内气融汇贯通的一种速成之法。是昔日白莲邪法。”他说道,“要是成功,寿命增一纪。若是失败,只怕到了不惑之年就性命堪忧。若是练气失败,就立刻暴毙。”
原来是这样的功用。
“我来周县,一方面算是游历,另一方面,也是履行我发过的誓,听说有个外国人,四处寻找太平清领书的经文。我当日学道时,曾经照例发过誓语,永不公开。就是怕让外国人得着,去拼命死炼。假使他们一旦炼成功,真似虎之添翼。不如保留这点老祖宗的遗传,尚有几分希望。将来或可以拿柔体炼出的神通,打倒科学战争的利器,降伏一般嗜杀的魔王。”他正色说道。
他说的一定是威廉,其实他正找错了方向,但是关于这点,我却没办法再说什么。造物弄人,老祖宗的东西没人学,但是这个外国人却是成功了。还传了两支旁门。只不过又传了回来,也不算是遗失。相信在国外,信奉上帝的人们也很难接受道术。最多有些个别人爱好罢了。
道人从怀中掏出一串念珠来,诵起道咒。
那伐木司机大笑起来,“队上人说你是妖人,我还不信,现在你拿出和尚念珠来诵道咒,岂不是自己露馅了。说吧,你给尸体上弄了什么魔术?”
那道人只顾念咒,不理会他。
念珠念天尊圣号的法门是由三国时期葛祖提倡的,后世没有把它发扬光大,而后世只知佛教有这个法门,道家用念珠念天尊圣号,当以念天尊法来行持才算是归本溯源。
就像不少人都认为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是夫妻一样。
他一个人干笑了几声,见我们都未理他,脸上也就收了笑容,“念珠不是和尚的吗?”喃喃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道长看了看对面的背尸师徒,说道:“跟我学道,便是出家,戒除荤腥,不得婚娶,苦守戒律。你们做得到吗?”
那师父说道:“弟子愿受戒。”身边的徒弟沉默不语,想是极不乐意。
背尸师父一把按下他的头,“龟儿子还不拜!”
“弟子周天,拜拜”他说了两句。
那道人说道:“这些礼节便去了吧,回去再拜。贫道浑中子,俗名姓陈,你们就叫我陈道长吧。”
周天应了,又按了自己徒弟一把,“快磕头!”
那徒弟哭着说道:“师父,娶不上媳妇没什么,反正咱也是苦命,只是酒肉都不让吃这,”
周天怒道:“你个臭小子,除了胆大,就是个饭桶,这是多大的机缘。快拜!”
浑中子拦道:“莫强求,你不愿我也不强收,要是想学道,我可以给你介绍浊云居士处学道便是,你跟他学,做个火居吧。”
那徒弟这才应了,磕起头来,“弟子章,章衍,愿拜师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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