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做的错事也不仅这一桩,当年心腹死时,凤太傅就该将凤子瑜丢出去,才是明智之举。管他什么君子之诺,害了他的女儿,还叫他保守誓言,他竟是愚人么?
事实证明,他果真是愚人。凤太傅回忆往事,只觉得悔不当初:“事情便是如此。凤子瑜是下人的儿子,你我当年所生的孩子,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儿。”
话刚落地,忽然窗户外面响起一声轻响。
凤太傅眉头微动,走过去察看。不妨被凤夫人拦住,当头啐了他一脸:“呸!你糊弄谁呢?瑜儿就是我的儿子,他孝顺体贴,正直仗义,是个再好的孩子也不过了。你究竟发了什么疯,就是不喜他,甚至宁愿从外头随便拉个人进来认作女儿,也不要瑜儿?”
凤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余光去注意窗外。只见方才见到的那抹人影,已经不在那里了,顿时松了口气。彻底放开来,挽起袖子便朝凤太傅撕打过去:“别说瑜儿就是我的儿子!便不是,这些年陪在我身边,哄我开心逗我玩的人是他,承欢膝下的人也是他,那个什么女儿,可曾在我跟前待过一日,喊过我一声娘?你便是说破大天,我也不肯认的!”
眼前闪过方才见过的凤瑶的面孔,与凤夫人年轻时相似六七分,神情冷清倔强,十分不讨人喜欢。凤夫人忽略心中的那一丝不忍,全部精神都放在凤子瑜被揭破身份时,落寞可怜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
“瑜儿才是我儿子,你再别有别的念头!”凤夫人的语气格外坚定,竟是一丝一毫的妥协都没有。
“瑶儿才是你的女儿!”凤太傅气得道。怎有如此愚蠢的妇人?对别人的儿子看得千好万好,对亲生女儿反而懒得看一眼。
凤夫人冷笑道:“瑶儿?那是谁?我只记得我儿子叫瑜儿,也有那庶女名叫蔚然,却不曾听过府里有个叫瑶儿的!”
连名字都不是她起的,十几年来不曾在眼前晃过一日,凤夫人知道她是谁?更叫凤夫人介意的是,儿子可以娶个媳妇进来,生儿育女,都管她叫老夫人,一辈子尊尊敬敬。如果是个女儿,管她再貌美,便是勾上了王爷呢,难道能拐进凤家,一辈子对她尊尊敬敬的吗?
若是找个不中用的,无父无母无气节的入赘,哪怕再恭敬,凤夫人也瞧不起。故此,她的孩子只是凤子瑜,再不可能是别人。
“凤子瑜的老子做下那等伤天害理,罔顾人命的事情,便是不追究他背主,他也是死有余辜!我为他养了二十年儿子,给他儿子锦衣玉食地享受着,却眼睁睁看我女儿在外头吃苦头——”凤太傅说到这里,有些哆哆嗦嗦起来,他不甘心。
凤夫人冷笑道:“怨谁?当年我在产房里,吃尽了苦头才生下孩儿,转头就晕过去了。醒来时,身边便躺了瑜儿。你却做什么去了,怎么叫那贱奴才换了孩子?”
方才凤太傅将事情缘由讲来时,并没有讲出乃是他指使此事。概因当今的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皇上。倘若给皇上知道,当年他居然如此不信任他,竟然暗暗留了条后路,只怕后患无穷。
“分明是你自己的错,却叫我们都跟着受苦,你怎么有脸在这里指责我们?”凤夫人句句犀利,全都砸到了凤太傅的脸上。
谁才是她的孩子,凤夫人并不傻,在见到凤瑶的面容后,便有了七八分估计。然而,一来凤夫人跟凤子瑜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母子,情谊无比深厚;二来凤瑶已经盘起发髻嫁了人,理当是外人。综合考量一番,凤夫人便做下了决断。
“反正你早就看我们母子不顺眼,成日里反反复复的事情做了也不知有几多。我也不问你想做什么了,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吧,同我和瑜儿却是没有关系。”凤夫人说罢,便转身往里间走去,再不理凤太傅。
凤太傅原本打算着,要将凤子瑜和凤瑶的身份对调。可是,看着凤夫人的态度,竟会跟他拼命一样,不由得头疼起来。最终,凤太傅不欲与她计较,只道:“便认瑶儿做义女,你意下如何?”
瑶儿如此聪明,只要她进府,必定能够讨得凤夫人开心。到那时候,母女连心,哪里还有凤子瑜那草包的事?
凤太傅打算得好,却只听里间响起一个嘲弄的声音:“你想认义女,只管认便是了,难道我还拦着你?又何必说出那一番话来,污蔑我的瑜儿?”却是只见凤太傅退了一步,便紧紧跟着进了一步,步步为凤子瑜打算。
凤太傅闻言,直是一口气堵在心头,说不出的发闷。他再也没说话,扭头抬脚走了。不论如何,他要给瑶儿一个等闲人欺负不得的身份。想到这里,抬脚往钰王府的方向去了。
瑶儿如今没名没分地跟着慕容钰,甚是委屈。她可是太傅之女,莫说嫁给慕容钰,便是给皇帝做皇后也是够格的。如今都给慕容钰生了孩子,却还没名没分到,委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凤夫人听得凤太傅出去了,便连忙从床上下来,趴在窗户口往外看。只见凤太傅一路出了院子,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直忍不住拍桌子:“老东西,吓坏了我的瑜儿,我同你没完!”说着,便急匆匆往外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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