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的近乎贪婪的淫邪,让青槐不由得眉头皱了皱。她甩开老婆婆的手,快步往屋里走去:“我的月例银子还没发下来,你们再等一阵子吧。”
“没钱你回来做什么?”身后,老婆婆的声音有些尖锐,“家里可没米面了,养不起多出来的一张嘴。”
青槐走进屋里,便钻进了那间属于她的,窄小仅能放下一张单床的屋子,拴上房门,拉上窗帘,开始飞快换衣服。对于外头老婆婆的数落与刻薄,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似没听见似的。
她换衣服很快,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便褪下了原本的宫装,换上了平民女子的棉布简朴衣裳。略抿了抿头发,便拉开门栓,走了出去。谁知,刚打开门,便见外头站着黝黑矮壮的汉子,弯着腰眼睛贴在门缝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见青槐走出来,他也不尴尬,只是放肆又大胆地盯着她:“妹妹,你要去哪?”
“有事。”青槐淡淡说道,错身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没有喊那老婆婆一声“娘”,也没有喊黝黑汉子一声“哥哥”。
老婆婆心里不痛快,口里便叨叨骂了起来,无非是:“如今攀上高枝儿了,便忘了本了,不记得当年是谁捡了她,又供她吃供她穿?”
黝黑汉子只是冷笑道:“我早说叫你把她嫁给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啐,你还好意思说?几杯猫尿就叫你忘了形,把媳妇打回家,你还懒在家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你媳妇?再晚几日,看看谁先饿死?”老婆婆说着,便佝偻着腰,伸手朝黝黑汉子打去。
黝黑汉子便脚下抹油,一路窜了。只留下老婆婆不住地絮叨骂着,又忿忿地关了门。
“大人,奴婢回来了。”离开家后,青槐便绕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处甚隐蔽的巷子里。站在一扇朱漆斑驳的门前,长扣三声,短扣两声,反复三次之后,门便自动开了。
院子里头甚是荒凉,但却跪着十数名衣衫鲜妍的少女,她们的脸儿娇嫩,眼儿亮晶晶,以同一个角度抬着头,面上做出一副衷心认真的表情,看向前面坐在椅子上,手握戒尺的妇人。此情此景,不由得给人一种荒谬又可怖的感觉。
青槐知道,这是少女们在接受训练。假使她们其中有一个人的脸上露出敷衍、不恭,或者恐惧、茫然,立时就会被前面盯着她们的妇人,狠狠打手板。倘若一个人有天犯错三回,第二日便没饭吃。
这一场景,青槐不敢看,只是低头跟着前头引路的人,又穿过一扇暗门,才来到一间屋子里。这屋子倒并不阴暗可怖,与此相反,竟然十分明亮,且充斥着书香气。
“大人,人带到了。”引路之人禀了一声,便自动退下。
青槐的眼角望见一抹身影,连忙跪下磕头:“大人,奴婢回来了。”
“事情都办妥了?”头顶上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青槐顿了顿,有些紧张地道:“奴婢不知。”
“嗯?”头顶上传来一声疑问。
青槐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手心里都出了汗,只听到胸腔里扑通扑通跳着,头脑却从未有过的清明:“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青槐将今日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而后甚是愧疚地道:“只毁了三分之一的衣裳,另外三分之二仍旧进宫了。唯独庆幸的是,毁去的那三分之一是里头最好看的。”
头顶上久久没有传来声音,就在青槐暗自侥幸时,忽然前方传来一股无形劲风,一下子击在青槐的肩上,生生将她打飞起来,撞在墙上。
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墙壁上,青槐只觉得五脏肺腑无一不痛,但是肩头上却更痛,仿佛骨头都要裂了似的。她咬紧牙关,忍痛爬起来,又端正跪好。
“此次任务失败,你再去补救吧。”那个冷漠的声音响起道。
青槐心中恨得咬牙,明明说好做完这一件,就放过她的。
与外头接受训练的女子不同,她们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捡来调教。青槐却是有父有母,虽然是养父母,然而到底不是从小就接受训练的。只不过因着格外机灵,被这些人看重了,以养父母做威胁,要她替他们办事。
养父母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于青槐而言,实在没什么分量。他们虽然救了她,却着实没给过她什么温情,素日里只把她当做铁打的人,使唤来使唤去。
只不过,青槐却是个心有城府的,她不愿被人骂作白眼狼,便在明面上做出十分的孝敬来。故而,四周邻里,宫中的主子奴才,都知道她是个孝顺又感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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