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鲁智深气闷地狠狠扔掉手中月牙铲,怒声大骂:“洒家要这铁杖有何用?有这本领又如何?还是受人摆布,还是不安,还是无路,世恶道险,终究难逃!洒家便去落草,召集好汉,踏碎金銮,杀那高俅雪恨!”
赵不凡站在雪中,任由雪花洒落,连眼睫毛都染上一层雪白,可他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静。
半晌,他从雪中拾起沉重的月牙铲,迈着沉重的脚步,再度递向鲁智深,目光深邃,语调幽幽。
“智深哥哥,我们可以落草,可杀死高俅后呢?不还有蔡京?不还有蔡攸?不还有杨戬?不还有无数奸臣?”
“那洒家便掀个天翻地覆,将那赵官家掀下来!”鲁智深瞪圆了眼睛,浑身满布着杀气。
赵不凡很平静,凝视着鲁智深和林冲悲愤的面容。
“智深哥哥,冲哥!我们即便落草为寇,打一州一府尚可,占据险隘守上几年亦可,若真要推翻赵官家,谁有那等本事?若朝廷征调精锐的西军,征调种家军、折家军,征调禁军那几支精锐,谁能对抗?智深哥哥本出身种家军,你可有把握?”
鲁智深张张嘴,却被这话梗得哑口无言,无奈地低下头,旁边的林冲更是长叹不止,黯然接过话去:“我这八十万禁军教头说起来威风,实则不过禁军中一名小小的武艺教师,虽学过些兵法,可从未曾实战,厮杀相斗倒是不惧任何人,可若真个统兵征战,着实无多把握。”
赵不凡深吸口气,再度逼问:“不仅如此,即便真能聚集众多义士,真能与赵官家决战,那谁去抵挡西夏?谁去抵挡大辽?谁去抵挡近年崛起的女真?大宋本处于弱势,若全面内战,亡国灭族之祸,谁去承担?”
这番话犹如重锤,狠狠击打在鲁智深和林冲的胸口,两人都不做声,只是抬头望天,任由纷飞的雪花洗礼着自己。
许久后,林冲悠悠轻叹:“小兄弟说得对,我等既没有那个本事,也不能那么做!”
“可咱兄弟难道就找不到一条活路?“鲁智深粗着嗓子反问,也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苍天。
赵不凡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握紧手中镔铁棒,寒声道:“活路便在脚下,我等去边关效力,立功升迁,奸臣能有权势,我们为何不能?那些奸臣也不过欺我们人微言轻,彼此间却奈何不得对方,因而有权才能得以保全,才能改变世道,才能重振朝纲,与其在此长吁短叹,不如即刻起行,咱远离那些奸臣视线,在边关磨练本领,若侥幸不死,终有一日,我们亦能只手遮天,亦能还百姓太平天下!”
林冲拍拍脸上的积雪,苦涩说:“我本就发配沧州的罪人,如今再犯罪行,怎得从军?”
赵不凡摇摇头:“沧州虽是边郡,却非边关,咱便去北疆,去最北边,那里征兵不限出生,不限过往,天下取名林冲者非你一人,有罪者也非你一人,你便随意编造身份入军,有何不可?待功成名就,树立威望,手掌权柄,高俅也无法轻易害你,那时咱兄弟再设法与他斗个天翻地覆!!”
林冲听闻这话,眼神越加明亮,头脑似乎也清醒许多,凝重接道:“边关征兵之事,我亦在牢城营有所耳闻,可此次征兵似乎暗藏隐秘,兄弟们若真有心去,可需做好战死疆场的准备。”
“事已至此,何惧一死,富贵险中求,若受不得风浪,那便是你我命当如此!不论成败,我等总曾奋勇搏杀,不枉这男儿身,与其屈辱而死,不如横刀立马,杀出一条血路!”
赵不凡站在大雪中,字字铿锵,直让走投无路的林冲和鲁智深目光渐渐变化,两人相视片刻,随之同身而起。
林冲似乎恢复那股英雄气,毅然捡起花枪,挂上酒葫芦,扛在肩头。
“走!咱去从军杀敌,小哥说得对,丈夫一世,死也死个清楚明白!!”
鲁智深狠抓几把光头,月牙铲重重插入地面积雪,愤然道:“便听不凡兄弟的,咱兄弟三人去边关,杀出血路!”
雪,下得更大了!
三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站在这天地之间,沐浴着纯洁的白雪,相视而笑!
正是“落魄林冲醉荒间,因缘际会遇不凡,花枪浴雪得重振,不上梁山去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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