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
马车中的刘弗陵猛然掀起了帘子,于安立即叫了声“停”,躬下身子静听吩咐。
刘弗陵凝神听了会儿,强压着激动问于安,“你听到了吗?”
于安疑惑地问:“听到什么?好像是歌声。”
刘弗陵跳下了马车,离开山道,直接从野草石岩间追着声音而去。
于安吓得立即追上去,“陛下,陛下,陛下想查什么,奴才立即派人去查,陛下还是先去行宫。”
刘弗陵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于安的话,只是凝神听一会儿歌声,然后大步追逐一会儿。
于安和其他太监只能跟在刘弗陵身后听听走走。
风中的歌声,若有若无,很难分辨,细小到连走路的声音都会掩盖住它。可这对刘弗陵而言,是心中最熟悉的曲调,不管多小声,只要她在唱,他就能听到。
循着歌声只按最近的方向走,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
密生的树林,长着刺的灌木把刘弗陵的衣袍划裂。
于安想命人用刀开路,却被嫌吵的刘弗陵断然阻止。
看到皇帝连胳膊上都出现血痕时,于安想死的心都有了,“陛下,陛下……”
“闭嘴。”刘弗陵只一边凝神听着歌声,一边往前跑,根本没有留意到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于安心头恨恨地诅咒着唱歌的人,老天好像听到了他的诅咒,歌声突然消失了。
刘弗陵不能置信地站在原地,尽力听着,却再无一点声音,他急急向前跑着,希望能在风声中再捕捉到一点歌声,却仍然一点没有。
“你们都仔细听。”刘弗陵焦急地命令。
于安和其他太监认真听了会儿,纷纷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听到。
刘弗陵尽量往高处跑,想看清楚四周,可只有无边无际的夜色:安静到温柔,却也安静到残忍。
刘弗陵怔怔看着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岭。
云歌,你就藏在其中一座山岭中吗?如此近,却又如此远。
“谁知道唱歌的人在哪个方向?”
一个太监幼时的家在山中,谨慎地想了会儿,方回道:“风虽然从东往南吹,其实唱歌的人既有可能向南去,也有可能向东去,还有山谷回音的干扰,很难完全确定。”
“你带人沿着你估计的方向去查看一下。”
做完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刘弗陵黯然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天空。
银盘无声,清风无形。
苍茫天地,只有他立于山顶。
圆月能照人团圆吗?嫦娥自己都只能起舞弄孤影,还能顾及人间的悲欢聚散?
刘弗陵站着不动,其他人也一动不敢动。
于安试探着叫了两声“陛下”,可看刘弗陵没有任何反应,再不敢吭声。
很久后,刘弗陵默默地向回走。
月夜下的身影,虽坚毅笔直,却瘦削萧索。
于安跟在刘弗陵身后,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小步上前低声说:“陛下,即使有山谷的扩音,估计唱歌的人也肯定在甘泉山附近,可以命人调兵把附近的山头全部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然后一个人一个人的问话,一定能找出来。”
刘弗陵扫了眼于安,脚步停都没有停地继续往前。
于安立即又甩了自己一巴掌,“奴才糊涂了。”
如果弄这么大动静,告诉别人说只是寻一个唱歌的人,那三个藩王能相信?霍光、上官桀、桑弘羊能相信?只怕人还没有找到,反倒先把早已蠢蠢欲动的藩王们逼反了。
刘弗陵道:“你派人去暗中查访,将甘泉宫内所有女子都查问一遍,再搜查这附近住户。”
刘弗陵坐于马车内,却仍然凝神倾听着外面。
没有歌声。什么都没有!只有马车压着山道的轱辘声。
云歌,是你吗?
如果是你,为什么离长安已经这么近,都没有来找过我?
如果不是你,却为什么那么熟悉?
云歌,今夜,你的歌声又是为何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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