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面全是灰褐色的虫子。这个虫子和别的虫子还不一样,一般的虫子是蠕蠕而动,而这个虫子一见人打开盒子,立即半支着身子,头在空中快速地四下摆动,一副饥不可耐、择人而噬的样子,看得人心里麻酥酥的。
云歌有些恼,“你们都知道里面是虫子,还故意让我去打开。这个虫子……这个虫子不是用来吃的吧?”几分同情地看向刘弗陵。孟珏道:“不是陛下吃虫子,是虫子吃陛下。”
他让于安帮刘弗陵把袖子挽起,袜子脱去,将手和脚裸露出来。孟珏用竹镊子把虫子一只只夹起,挑放到刘弗陵的手指头、脚指头上。
虫子一见人体,头立即就贴了上去,身子开始慢慢胀大,颜色也开始变化,从灰褐色,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云歌看得频频皱眉,“它们在吸血!疼吗?”
刘弗陵笑着摇摇头,“不疼。”
孟珏道:“这东西叫水蛭,也叫蚂蟥,生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以吸血为生,在吸血的同时,它会释放麻痹成分,让人感觉不到疼痛,若让它钻进体内,能致人死命。”
云歌忙说:“于安,你盯着点。”
于安笑着应“好”。
说话的工夫,刘弗陵手上的蚂蟥个个都变成了大胖子,一个顶原来的四五个大,云歌看得直咋舌。
“这些虫子十分贪婪,一次吸血,最多的可以让身体变大十倍。”孟珏用酒浸过的竹镊子,把虫子一个个夹起,扔到空盒中,又夹了一批灰褐色的蚂蟥放到刘弗陵手指、脚趾上。
云歌问:“为什么要让它们吸陛下的血?”
孟珏好似忙着手头的活,顾不上回答,一会儿后才说:“十指连心,手部的血脉与心脉相通,通过蚂蟥吸血,可以帮陛下清理心脉,让血脉通畅。脚上的穴位对应了人的五脏,通过刺激脚上的血脉,对五脏都有好处。”
云歌似懂非懂地点头,这种治病方法,她闻所未闻,亏得孟珏能想出来。
“难道以后日日都要被蚂蟥吸血?”
孟珏道:“每日早晚各一次,越快清除旧血,就越快生成新血,效果也就越好。”
云歌有些担心,“这样下去,还要忌荤腥,身体受得了吗?”
刘弗陵忙宽慰云歌:“生病的人,身体本来就会变弱,只要病能好,日后慢慢调养就成了。”
孟珏说:“我开的汤药方子会补气益血。十日后,依照治疗效果再定。我还会去挑选一批乌脚鸡,用特殊的药材喂养,必要时,可以适当炖些乌脚鸡吃。到时候要麻烦于总管想办法把乌脚鸡悄悄弄进宫中,云歌你亲手做,不要假手他人。”
于安和云歌都点头说:“明白。”
孟珏的治疗法子虽然恐怖,但是确有效果。一个多月后,不必依赖针灸,刘弗陵的胸闷、心痛已缓和,虽然还时有发作,可频率和疼痛程度都比先前大大降低。
病症好转,已经瞒不过张太医,可他完全想不明白,这病是如何好转的,惊疑不定中,不能确认是表象还是真相。
在刘弗陵的暗示下,张太医当着众人的面,仍将病情说得十分凶险。
云歌问孟珏,刘弗陵的病还有多久能彻底好。
孟珏说,三个月内就能疏通心脉,治好心痛,可这只是保命。因为此病由来已久,若想身体恢复如常人,需要长期调养,两年、三年,甚至更长都有可能。
病渐渐好转,时间有限,刘弗陵加快了计划的执行,希望在两三个月内布置好一切。
他对刘贺和刘询越发苛刻、严厉,将两人逼得连喝杯茶的工夫都没有。
朝堂上的官员眼看着皇帝的病情越发严重,正常的早朝都难继续,再想到皇帝没有子嗣,个个心头七上八下,眼睛都盯向了刘贺和刘询。
刘询府前,不断有人求见,他索性关了大门,连看门人都不用,任谁来都是闭门羹。
刘贺则依旧一副绕花蝴蝶的样子,和谁都嘻嘻哈哈,那些官员常常和刘贺哥俩好的说了半天,说得心头热乎乎的,但等刘贺走了,一回味,竟然一句重点没有。
众人都暗自琢磨着霍光的态度,可只看出他对皇帝的忠心耿耿。
霍光深居简出,寡言少语,只每日进宫和皇帝商议政事,将大小事情都一一禀奏,但凡皇帝交托的,都处理得有条有理。
霍氏子弟在他的约束下,也是各司其职,不理会任何其他事情。
很多官员想试探一下霍光的态度,可旁敲侧击、诱导激将,都不管用。霍光如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再大的石头砸下去,也见不到水花。
刘弗陵日渐恶化的病情,不仅影响着众多官员之间的关系,刘贺、刘询、孟珏三人之间也起了变化。
刘贺和刘询有意无意间,渐渐疏远。
以前两人常常一块儿商量如何办刘弗陵吩咐的差事,彼此帮助,彼此照应。你有想不到的,我补充;我有疏忽的,你提点。同心合力,斗霍光,斗贪官,斗权贵,两人斗得不亦乐乎!
处理完正事,刘询还常会带着刘贺,身着便服,在长安城内寻幽探秘,一个曾是长安城内的游侠客,三教九流都认识,为人豪爽大方,又讲义气;一个虽从小就尊贵无比,却跳脱不羁、不拘小节,一直向往着江湖生活。两人很多地方不谋而合,相处得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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