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他的月儿,二十多年之后,她又回来了。
这篇茉莉林是她二十岁的时候自己亲手种的,为了这些茉莉花,她细嫩的小手没少被扎伤。
当时北冥雄说了要让佣人帮忙,可她不乐意,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儿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勤快,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茉莉花的种子是龙家那个混小子送的。
可是,她还没等到茉莉长大开花,人已经离家出走了。
那一年她远走,之后再没有回来过,两年后,警方送回来的竟是一具遗体。
她走了,彻彻底底从他的生命中走远。
二十多年,这座院子曾经修葺过好几回,什么都换了,唯独前院这片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茉莉林还在。
当初那几株茉莉,现在已经长成了一片花海,洁白的花儿,和她最喜欢的白色裙子一样,都是那么纯洁无瑕。
北冥雄走了过去,活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彻底失了魂。
他又看到月儿了,他的宝贝女儿,他的月儿……
“可可,过来见见老爷。”在北冥雄失了魂那般向名可走去的时候,北冥夜先他一步,大步走了过去,牵上名可回到北冥雄跟前,“老爷子,她就是我的女人,名可。”
名可!这个丫头,居然就是名可!
那个他一直连照片都懒得看一眼,被他嫌弃的女孩!
北冥雄眼底的迷失在一瞬间被寻回,然后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名可两眼。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看那身段和长相,确实和当年他的月儿有八分神似,但,也就是八分而已。
眼前的名可比月儿多了几分乖巧以及眼底那份倔强,这么多年的看人经验,他不会看不出名可对自己下意识的畏惧以及抗拒,还有她不服输的心。
尚未见面已经将他当成敌人,这女孩,怎么可能和月儿有关系?
更何况龙家那边已经做过鉴定,既然连龙老头都承认,事情还会有什么错?龙家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冒牌货根本不可能进入龙家,成为继承人中的一员。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看到这女孩,居然会以为是他的月儿回来了。
“没有人告诉你这片茉莉花林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的吗?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跑进去,我立即叫人打断你的腿。”北冥雄冷冷一哼,心里不知道在缅怀着什么,这时候,连生气都没力气了。
他转身朝主屋大厅走去,丢给所有人一个冰冷的背影。
东方御有点尴尬,冲北冥夜颔了颔首,便跟着他进去了。
看到这个叫名可的女孩,东方御也有点点说不出的感觉,因为那份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连名可已经闯入了茉莉花林都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刚才看到她在茉莉花林中走动的身影,总会让他有几分恍惚的感觉,所以还是没有及时阻止。
这片茉莉林是北冥家的禁忌,如老爷子所说,一般人是绝对不允许随意闯入的,只是很奇怪老爷子居然没有生气,难道和自己一样,都是……
他没有深想,深知这事儿根本不可能,多想也是无益。
北冥雄虽然没有因为名可闯入茉莉花林而生气,但,整个人却有几分不太好受,回了大厅他直接又上了二楼,将自己锁紧书房里。
直到他走远,北冥夜才垂眸看着名可,刚才眼底的幽黯早已散去,他淡言问道:“有没有被吓到?”
名可摇了摇头,抬头迎视他的目光:“老爷子……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恐怖。”
“假象而已。”北冥夜淡淡哼了哼,似乎并不想在名可跟前说老爷子半句好话,当然,说人家坏话这种事情他也不太擅长,只是抿了下唇道:“以后没必要,不要和他靠得太近。”
名可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算是听明白了。
不过,老爷子真的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刚才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看到他眼里有泪花。
唔,应该就是错觉。
跟随北冥夜进了大厅,北冥连城正坐在大厅中央的大电视前,一个人玩游戏。
北冥夜进厅之后就往沙发上一座,拿起晚报翻阅了起来。
快七点了,似乎大家还没有要开饭的意思,是时间没到还是要等一些重要的人物?
名可在沙发上坐得有点无聊,见北冥夜也不需要自己伺候,她便走到北冥连城身边坐了下去,看着他玩游戏。
“要不要来两局?”北冥连城在一旁的矮几抽屉里头拿了一个操纵杆,丢到她面前。
名可二话不说,拿起来摸清了门路,便和他玩了起来:“我新手,你要让我。”
“想得美。”北冥连城哼了哼,脸上都是不屑,但还是放慢了长指的速度。
那个新手见他放松警惕,立即操纵摇杆迅速来了个连环踢,一下爆掉对方几乎一半的血。
“又说是新手。”盯着屏幕上被放掉小半血的勇士,北冥连城真想一脚把这个小骗子踹飞出去。
新手,有她这么好的技术么?
“哈哈,女人的话你都信,连城队长你是猪吗?”一招得手,兴奋的名可没忘记乘胜追击,一记大招,又放掉对方至少三分之一的血。
北冥连城真想拧断她的脖子,居然敢骂他是猪!这女人,活腻了!
“还不赶紧躲,当心将你打成猪头。”
“躲毛线,看招。”
“再乱来,我不客气了。”
“别客气了,来,把屁股献出来……”
北冥夜揉了揉微酸的额角,这女人真的是他带回来的吗?如果不是以前和她一起玩过游戏,知道她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会疯掉,他真要怀疑现在这个名可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这种招都敢放,北冥连城,你这个混蛋。”不一会,已经完全陷入的名可又尖叫了起来。
北冥连城冷哼:“兵不厌诈。”
“死色鬼,踹爆你屁股。”
“再爆粗,毁你容!”
“……”刚从二楼下来的东方御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居然看到连城唇角藏了笑意,虽然不明显,但,真的是在笑。
眼睛没坏掉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忽然,一把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大厅里难得融洽的气氛。
名可指尖一抖,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只是一个迟疑,屏幕上她的女侠已经被北冥连城的勇士放倒最后一滴血,打得倒地不起。
她侧头瞪着身边的男人,怒道:“北冥连城,你孬种,居然玩偷袭。”
“你刚才不也是在偷袭我。”他垂眸盯着她,冷冷一哼,一脸不屑:“还骗我说你是新手,就你这个程度,连老手都很难比得过。”
“我哪里是什么老手?一天到晚累得要死要活的,哪里有时间去玩游戏,你这种玩了几十年游戏的老人家居然欺负我这种稚嫩的新人。”
“有多嫩?要不今晚让我试试。”
“死色鬼,敢占我便宜。”
名可伸出右脚,一脚踹到他腿肚子上。
北冥连城眉心皱了皱,瞪着她:“训练了几回倒是出息了,力气比过去大了那么多。”
“是你自己脆弱了。”
这两个人居然又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就连刚从二楼下来的北冥雄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这丫头,居然敢在他北冥家和连城就这么闹起来了,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勇气?她当这里是自己家么?
但更让他讶异的是,连城这家伙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不少,完完全全不像是过去那个人。
他在自己这个家里呆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他和人家吵架?尤其是女人!他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女人吗?
难道北冥夜说的是真的?他们兄弟两个共用这个女孩……一想到这个,脸色又拉下了几分。
至于北冥连城和名可,终于还是被人打断了争执。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出现在北冥家?”夏千金冲了过去,来到名可跟前,伸手就要去抓她。
北冥连城回头瞪了她一眼,就这么一眼,森寒,冷漠,以及不屑,竟看得夏千金吓了一跳,连手上的动作也忘了要怎么继续进行。
可她抬眼便看到从二楼下来的北冥雄,一咬唇,原来还是晶亮晶亮的一双眼眸,顿时就蒙上了水雾。
名可揉了揉额角,又来了,这女人说哭就哭,演技这么好,不去拍电影简直是浪费人才。
她自觉演技已经不差了,但和夏千金一比,简直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是只嫩嫩的新手。
侧头,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瞄了北冥连城一眼,北冥连城只是沉了沉眸,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很奇异的,名可就是看明白他的意思了,就像刚才那样。
以为她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豪放”,还不是连城队长示意的?
夏千金不理她,匆匆奔到楼梯口,向北冥雄迎了过去,扯上他的大掌,立即哭泣了起来:“舅老爷,这个女人欺负我,她在东陵的时候就和别人一起欺负我,她打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打过,她还放狗咬我,你看看我身上那些伤。”
说着,立即就把袖子拉了起来,虽然做过美容手术伤痕已经淡了许多,但还是能看得到浅浅的疤痕。
美容医生说过得要再过几个月才能做第二次手术,而且还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这些疤痕有可能一辈子都会跟着她。
虽然不是名可放的狗,可是,她后来和那个叫肖湘的坏女人一起打她,她早已把这一笔账也算到她头上。
“舅老爷,我这样被人欺负你都不理我吗?你是不是不疼我了?”嘴一扁,豆大的眼泪立即又滑下一大片。
“怎么会?”北冥雄对夏千金可是宠溺得很,只因为她有着一张与北冥月有几分神似的脸,每次看到夏千金就会想起他的月儿,不知不觉间,也会把夏千金当成自己的月儿在宠了。
只是,现在来了这样一个叫名可的女孩,怎么感觉她比起千金更像他的月儿?
可他也只是恍悟了一下,便和夏千金一起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方可放下操纵杆站了起来,见北冥连城还大刺刺坐在地上,完全没有起来向老爷子问好的意思,她忍不住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赶紧起来。
但北冥连城还是安静坐下那里不说话,也完全没有动静,似乎这家伙对老爷子并不怎么尊重。
名可没想到的是北冥雄竟不把北冥连城的不敬看在眼里,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了那般,倒是看着自己的时候脸色森寒了下去:“这里是北冥家,你私下里有多失礼是你的事情,来到这里,就要守我北冥家的规矩。”
名可眨了下眼眸,有点不明白“规矩”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守他们家的规矩,该怎么样去守?
无助的视线向北冥夜看去,北冥夜将报纸放在茶几一角,站了起来。
名可如同找到方向那边,立即向他走了过去,连看都没看北冥雄一眼。
这么无礼的举动,顿时让北冥雄又多了几分气愤,她以为留在北冥夜的身边自己就奈她不何了吗?在东方国际,还没有哪个年轻人敢对他这么不敬的!
不过,名可也不笨,来到北冥夜身边之后便回过头看着他,笑盈盈地喊道:“老爷好。”
北冥雄一口闷气堵在喉间,居然没办法发泄出来,尤其在看到她那张和月儿有八分神似的脸之后,那口郁气便莫名其妙被压下去了。
不理会她,他垂眸看着依然坐在地上、还在一个人玩游戏的北冥连城,火气没地方发泄,便重重哼了哼:“这么大个人了,还整天只知道玩,什么时候才像你两个哥哥一样?”
北冥连城连理都不理他,依然在摇动操纵杆。
“东方御,把他的东西收起来。”北冥雄气得不行,手里要是有拐杖的话,他一定会朝着这家伙的背上敲下去。
东方御有几分无奈,走到北冥连城身旁弯身,先把名可刚才玩的操纵杆拿起,再看着北冥连城。
北冥连城随手一扔,站了起来,不理其他人,只是看着名可:“手脏了,跟我去洗手,要吃饭了。”
名可有点迟疑,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北冥夜一眼,见他点头她才走了过去,和北冥连城一起进了一楼的洗手间,洗手去了。
出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在偏厅的餐桌前坐好,名可自然而然走到北冥夜身边就要坐下去,却听到主位上的北冥雄低沉的声音传来过来:“来到我北冥家就想白吃白喝,还不去帮忙。”
名可怔了下,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或许应该说她心里是确定的,可他不喊名字,那她能不能装着不知道?
来者都是客,来到这里还想奴役她,他以为自己是北冥夜吗?有钱人了不起?自己又不欠他的,顶多他不让她吃饭,她等会少吃点就是。
心里有点闷,她拉开椅子直接就在北冥夜身旁坐了下去。
北冥夜虽然不说话,但眼底却闪过了一抹愉悦的光芒。
这丫头好样的,居然连老爷子的火气都不看在眼里,装疯卖傻倒也不差,比他想象的还强悍多了。
名可这举动更气得北冥雄连胡子都要绷直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居然敢如此藐视他的存在,试问整个东方国际,哪个小丫头敢?
他重重哼了声,盯着名可怒道:“让你去帮忙,没听到吗?”
因为从头到尾他没喊过自己的名字,名可就直接装傻到底了,甚至,她还把跟前那杯饮料取了过来浅尝了一口,回头冲北冥夜甜甜笑了笑:“真好喝?”
北冥雄气得连心脏都快要发作了。
见他气得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北冥夜浅咳了一声,忍着笑出来的冲动,大掌落在名可的背上轻轻抚了下:“老爷在在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
名可眨巴着眼,一脸无辜,回头看着北冥雄,她讶异道:“老爷,你在跟我说话吗?不好意思,你没喊我名字,我以为你叫的是夏千金。”
夏千金也不是北冥家的人,在这里与她一样也不过是个外人,那既然她不能白吃白喝,那夏千金不也是一样吗?
北冥夜又浅咳了一声。
倒是站在他们背后不远处的北冥连城终于朗声笑了起来,走到她身旁拉开椅子,和北冥夜一起,一人一边把她夹在中间。
把饮料拿了过来,笑完便灌了大半杯,之后才将杯子搁下:“我们北冥家的规矩应该每个人都要遵守,这样吧,千金,你和可可一起去厨房帮点忙,来到我们北冥家还想白吃白喝,这可不行。”
原先他笑已经足够让其他人震撼了,现在一连串说出这么多的话,除了北冥夜和名可,其他人更是被震惊得不行。
今天的北冥连城实在太奇怪了,认识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他插手这样的事情?
北冥雄心里的火气更多了几分,依然不知道北冥夜说的是真是假,难道兄弟俩真的都和这个名可纠缠不清吗?可他们有钱有地位有名声,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至于夏千金,听到北冥连城的话之后,一张脸顿时就绿了:“连城哥哥,我也是北冥家的人!”
她叫老爷子舅老爷呢,自己的奶奶是老爷子的亲妹妹,她怎么不算北冥家的人了?
居然让她像佣人一样去厨房做事,这连城表哥是不是脑袋瓜坏掉了?怎么一个个全都帮着名可这个贱女人?
“是吗?”北冥连城挑了挑眉,从来不愿意和她多说两句话的,今天却似乎心情不错,连她的话也愿意回应了:“原来你不姓夏,你叫北冥千金。”
夏千金顿时黑了一张脸,气得咬着唇,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既然这么委屈,还来我们家吃饭做什么?东方御,让火狼过来将他家小姐带回去,最讨厌看到女人哭,哭得一点胃口都没了。”北冥连城才不给她面子,瞪着她冷声道:“再哭,给我滚出去。”
“连城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夏千金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连哭泣都忘了,转头看着北冥雄,哑着嗓子道:“舅老爷,你看看连城表哥,他今天怎么就看我那么不顺眼?我哪里得罪他了?”
北冥雄也没想到北冥连城会忽然这样发飙,他从来都是最冷最安静的一个人,难道真的为了名可?
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用什么手段,连连城都彻底被她迷惑了,反倒是北冥夜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她,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北冥连城却忽然把杯子一推,站了起来,大有一副想要离开的意思。
名可立即牵上他的大掌,抬头看着他,柔声道:“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你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你当看她不见就是了,连城,你午饭都没吃,赶紧坐下来我们吃饭吧。”
北冥连城垂眸看着她,眼底闪过什么,片刻之后才忽然目光一柔,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再不愿意看夏千金一眼了。
倒是夏千金听到名可这些话,气得掌心不断在握紧,真恨不得冲过去将她撕碎。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自己,甚至还在北冥家?在这里每个人都把她宠得如珠如宝的,唯一两个不愿意买她帐的,一个是北冥夜,一个是北冥连城。
今天夜哥哥还好,由始至终不怎么爱说话,但连城表哥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样为难她,就为了这个女人吗?
听到名可说北冥连城连午饭都没有吃,北冥雄眼底的怒火便散了些,立即命人上了菜,时间已经不早,这顿饭也该吃了。
今天连城是铁了心要帮名可,再闹下去,到时候这混小子一个不高兴,直接拉了人离开,下次回来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至于名可,坐在两个超级大帅哥中间,整整一顿饭不再多说什么,看到什么爱吃的也不客气,整个餐桌上吃得最好的应该是她了。
至于其他人,各怀心思,不管是笑着,还是黑着一张脸,反正都没有她吃得那么欢快。
晚饭过后,佣人将东西收拾好,等主人们来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东方御立即叫人送了一壶茶过来,让他们品尝。
夏千金因为北冥连城今天的反常,吃过饭之后便躲在北冥雄身边给他揉着腿,偶尔给他揉揉了肩头,话倒真的是不敢多说了,生怕又惹怒了那头雄狮。
至于名可,在北冥连城的引诱之下,又和他坐在电视机前玩游戏去了。
虽然在别人家里这么大刺刺玩闹起来似乎有点不太礼貌,不过,既然这个老爷子不喜欢自己,她哪怕表现得再好他也不可能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不礼貌就不礼貌吧,跟在北冥连城身边,日子还真的不难过。
她也才知道刚才为什么在北冥连城站起来的时候,北冥夜暗中推了推她的腰,这两个家伙该是串通好的,她只是不明白北冥雄为什么会对北冥连城这么纵容,和对北冥夜的态度根本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沙发那边,北冥雄偶尔回头看一眼坐在电视机前的两个人,看着那道纤细而又有几分熟悉的背影,心里总是莫名不好受,所以最后他宁愿不看她了。
只看着北冥夜,冷声问道:“帝国集团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我听说东陵好几家集团联手在一起,似乎要与你们帝国集团暗地里搞对抗。”
“不过是些小事,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好。”北冥夜捏起杯子浅尝了一口,茶香萦绕唇间,果然是好茶。
既然他不愿意说,北冥雄也就不问了,几个集团联手想要与帝国集团抗衡,这怎么可能是一件小事,不过,他既然这么有信心,他理会也是多余。
东陵不过是个小地方,在他看来,帝国集团也是可有可无,北冥夜实在做不下去就会回北冥集团帮自己的忙,这样更好。
这三个混小子,把他们养大之后,竟一个个都溜得这么快,连帮他打理一下集团的事都不愿意,真是白养他们了。
北冥夜没理会他在想什么,喝完一杯,等佣人再给他倒上一杯,他又把杯子捏了起来,喝茶的同时还不忘侧头看了眼北冥连城和名可。
见这两个人玩得兴起,他勾了勾唇,眼底淌过点点愉悦的光芒,将杯子搁下,往沙发上一靠,视线依然落在他们身上,似乎连一开片刻都舍不得。
“舅老爷,你不是说过有话要和夜哥哥说吗?”见两个人都不说话,还在给北冥雄捶着大腿的夏千金忍不住轻声说道。
说完这话,两片脸颊立马就红了。
被她这么一提,北冥雄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些话要和北冥夜说。
侧头看了夏千金一眼,见她已经脸红耳赤的,他抿了下唇,幽深的眼眸让人完全看不透他这一刻在想些什么。
视线又落在北冥夜身上,他道:“你今年二十八了。”
“嗯。”北冥夜点了点头,似乎心思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和名可以及北冥连城一样,全都落在电视机屏幕上了。
看着里头的女侠和勇士你来我往的激斗,竟看得有几分津津有味了起来。
北冥雄忍着怒火,知道这家伙不是不听自己说话,而是根本故意在给他甩脸色。
他沉了脸,才又道:“我们北冥家似乎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你年龄也不小了,要不,年底就结婚吧。”
结婚?
有人立即把耳朵竖了起来,这一竖,电视机上头那个女侠顿时被对方放掉了一半血。
名可侧头瞪了北冥连城一眼,却只是瞪着他,不说话,因为她还要听其他人说话呢。
北冥夜的心思总算被北冥雄的话扯了回来,对上他的目光,他平静道:“好。”
好?
一个好字,让夏千金心头一紧,连捶着北冥雄大腿的手都忍不住握紧了起来。
北冥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停下来,他才又看着北冥夜道:“既然你同意,那你和千金的婚礼就定在年底,过年前我们把婚礼给办了。”
北冥夜和夏千金的婚礼……
名可呼吸一窒,心跳顿时加快了起来。
他们不是亲戚么?按辈分来说,北冥夜甚至比夏千金高一倍,他们……结婚?老爷子的脑袋瓜是不是坏掉了?年纪轻轻的就要患上老年痴呆症了!
其实名可知道自己这么想别人确实不好,对一个长辈来说是极其不礼貌的,但,北冥老爷子刚才说的话真的让她很难喜欢起来,让北冥夜和夏千金结婚,他真的疯了!
“你说我和她?”北冥夜指了指躲在北冥雄身旁的夏千金,她一脸羞涩的模样不仅引不起他半点怜惜,反倒让他唇角的笑意更加冰冷了起来:“你觉得有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北冥雄却不像他那样,当这事是玩笑,他正了正脸色,沉声道:“以后我北冥集团总是需要接班人的,千金是我的外甥孙女,只要你们结婚,以后剩下孩子,我会将北冥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送给你儿子。”
北冥夜挑了挑眉,浅笑:“百分之十,老爷子,你还真舍得。”
“怎么样?”不管他是舍得还是不舍得,这事,他都是认真的。
不远处的名可整副心思全在那边了,一双耳朵竖得老高,虽然清楚这种事情她没有参与的资格,但,心里还是说不出的紧张。
北冥夜会不会答应?
她虽然不清楚北冥集团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但也听说过,东方国际十大家族,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厉害得很。
帝国集团在东陵确实很厉害,势力完全没有第二家企业可以比,但,和十大家族一比,还是有点距离。
不过这几年,听说距离已经在不断缩小了,北冥夜真的是个彪悍的人物,短短几年间就创造出这样一个神话。
现在,创造这个神话的主人会不会为了北冥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卖掉自己的婚姻?
有了北冥集团这一成的股份,再加上他自己的帝国集团,以后,他北冥夜就算在东方国际行走,也是谁都不怕了。
他是个生意人,这明显有利的条件,他究竟要不要答应?
众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北冥夜的回答,就连北冥连城也停下来指尖的动作,安静等待着。
不料北冥夜忽然侧头看着名可的背影,唇角一点笑意足以乱人心魂:“丫头,过来,你来帮我做决定。”
过来,帮他做决定。
北冥夜一句话不仅把名可吓呆了,就连其他人也全都安静了下来,有人生气,有人失望,有人错愕,也有人不敢置信。
整个大厅里的主人们以及守在角落里的佣人,大概也只有北冥连城一个人能安心坐在那里玩着小游戏。
夏千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北冥夜,眼底在一瞬间又蓄满了泪,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让眼泪落下来,而是眼中带泪盯着他。
她和他的婚姻,他居然让另一个女人做决定,夜哥哥这话是开玩笑的吧,他怎么可能这样?不可能的,他不会这样对她的!
揪紧的手放在腿上,越揪越紧,这委屈的模样让身边的北冥雄胸口那团火气嗖的一声便狂烧了起来。
忽然,他站了起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那只茶壶,一扬手连壶带水就这样向名可砸了过去:“混账,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这种女人来做决定?”
谁也没想到他忽然会动手,就连北冥夜也有几分讶异。
老头子虽然脾气暴躁,但也不至于暴躁成这样,只是一个错愕,那壶茶水已经砸了出去。
就连名可也被吓到了,完全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大人物居然对自己动手,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还是个长辈,怎么会这么野蛮!
可那茶壶转眼间已经来到自己面前,她惊叫了一声,只能下意识抬手去挡,生怕那茶壶砸到她脸上。
啪的一声,滚烫的茶水落在手臂上,名可也被一点水滴溅到,顿时痛得皱紧了眉心,但那只茶壶却没有打在她的脸上,大部分的茶水也被人挡去了,只有一点点零零星星的落在她手背上。
一睁眼便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北冥连城挡在她面前,以手臂把刚才那只茶壶挡了下来。
再抬眼一看,北冥夜已经来到她跟前,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的,只是比原来就在她身边的北冥连城慢了半步。
人被他搂了过去,北冥夜那双冰冷的眼眸落在北冥雄身上,正要说什么,怀里的女孩竟在缓过神之后,忽然就飙了起来:“你凭什么拿水泼我?你有什么资格?”
她从北冥夜怀里钻了出来,走了过去,忽然弯身把茶几上不知道是谁喝过的茶水端了起来,手一扬,茶水立即朝着北冥雄脸上泼了过去。
她竟泼了老爷子!
整个大厅里的人,这次就连北冥连城都被吓到了,这丫头居然拿茶水泼了北冥老爷子,泼了北冥集团的掌舵人!
就连北冥雄也彻底被她的举动惊吓到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她竟对他动手!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
“我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只知道打人总需要个理由吧,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得罪了你,让你忽然就拿茶水来泼我?”不等北冥雄说完,名可已经迎上他的目光,一张小脸依然透着几分苍白,但话语却是坚定,坚定中透着浓浓的愤怒:“你以为你是谁,你有钱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一不是我的父母,二不是我祖辈,你凭什么打我?”
北冥雄气一堵,怒道:“反了,在我北冥家,你居然……”
“来这里也是你邀请的,你若不邀请我,我才不会过来,你把我请来了,不把我当客人那般好好对待,居然还对我无礼,这件事情说出去,你猜谁的名声会受损得更厉害?”名可不是不怕的,在她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下意识退了两步,回到北冥夜的怀里,只是瞪着北冥雄的那双眼眸依然写满了愤怒。
她是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野蛮的老人家,动不动就对人出手,今天已经给北冥夜泼过茶水,把他胸前一大块皮肤都给烫伤了。
他凭什么打人?就算是他收养的义子也也没这个资格,这是虐待!有钱人了不起吗?家庭暴力,她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去起诉他?
北冥雄真被她气得连心脏病都要发作了,他真没想到今天的颜面会毁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中,这么多年以来谁敢对他不敬?别说拿茶水泼他,就连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也不敢。
可这个女孩,这个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黄毛丫头,居然敢拿茶水泼他!
他气得连大掌都抖了起来,脸色微微变了下,心脏病果真是发作了。
坐在沙发上的夏千金见他脸色不对,忽然才似后知后觉那般反应过来。
一旦反应过来,她立即尖叫了一声,站了起来扑到北冥雄跟前把他抱住,尖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大厅:“舅老爷,你怎么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舅老爷,你不要吓我,是不是她的茶水烫到你了?舅老爷,你要撑着……”
“我没事。”北冥雄瞥了她一眼,心脏确实有几分难受。
这两个女孩在这里,一个对自己那么关心,一个居然伶牙俐齿的骂自己,甚至拿茶水去泼他。
哪怕名可比夏千金更像月儿又怎么样?这世上多少人口?偶尔有一两个长得像根本就没什么。
他居然在看到她这张脸之后对她有几分怜惜,他居然怜惜她!此时此刻,连自己都对自己不屑了起来。
重重哼了哼,他指着名可,怒道:“我命令你立即过来,跪下来磕头认错,否则,你别指望走出东方国际。”
名可不说话,只是咬着唇,连半步都没有过去。
其实她是害怕的,不管怎么说他是北冥集团的总裁,在这里就连北冥夜都要听他的,北冥夜的势力毕竟不在东方国际。
北冥雄说了不让自己走出东方国际,这样的威胁对她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女孩子来说,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是,事情已经做了,她很清楚就算自己过去给他磕头认错,也改变不了他对自己的感官,她认错了,他照样还会羞辱她怨恨她,甚至报复她,既然这样,她认错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见她不为所动,北冥雄更气得一张脸几乎成了青紫色:“东方御,给我把她摁下来,我要让她跪在这里给我认错!”
东方御站直了身躯,正要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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