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踏出竹林,除了有些微眩晕,海棠已经差不多清醒。
从竹林回到抱厦,已经没有了人影。海棠看了眼正房,只有微弱的烛光,每年除夕,顾青云都会在梅苑里和夫人一起守岁,是以这日的华彩苑里丫鬟婆子都如此散漫。
海棠沿着抱厦沿廊走去,到一间房门口,顿了顿,里面没有半点光亮,也无半点声响,应是去了万寿堂便未归。
海棠稍稍放下心,自从出了映月的事,映竹就像夹着尾巴做人似的,言语里再无半点向着桂姨娘,老是沉思发呆。
这样的她已经不成气候,也无半点威胁。
转身,海棠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从床头包袱里翻出上次出府时受伤擦的药,揣进怀里。
又看了看房里的东西,没有半点可用的。
又拿出一条白色的纱布,将房里一盏起夜的灯笼点亮,便匆匆出了门。
廊上照明的光亮将人影拉得老长,海棠一边走一边四处查看,等她到竹林的时候,一刻钟的时间都已过去,凭着记忆,一步步朝里走去。
灯笼的光亮微弱,在寒夜里忽明忽闪,海棠一手提灯笼一手抓住身旁的竹子,眼睛睁得老大四处看去,除了黑夜到处都是黑影,只能走一步停住观察四周,慢慢地有点着急起来,若是他伤势过重等不及了会如何?
这样想着,步子又加快,终于在一处偏角里看见了躺在阴影里的人。
将光亮凑上去对着黑影,才发现他蜷缩在一堆草里,若不是自己方才遇见,是难以发现的。
蹲下身子,将灯笼凑上去,一具修长的身子被黑衣包裹住,再凑近,长长发丝散落在一侧,一张黑面巾将大半脸蒙住,只隐约可见不俗面容,海棠伸出的手停在了面巾上,最后将手移开,忍住了要一睹真容的冲动,于己无利,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清楚的好。
黑衣上沁出来的血色已经凝固,海棠将灯笼放在地上,从怀里将东西拿出来,伸向那人的衣扣处,又顿住了,她一个闺阁姑娘,如何能轻易碰一个陌生男子,转眼又看见了自己的小手,自嘲一笑,一个未及笄的小丫鬟,哪有那么多在意的。
不再迟疑,伸手将衣扣解开,里面是件暖和的绒甲子,面料华贵,绝非一般人能有,海棠的神色有些惊疑,却并未停下动作,到里衣解开,露出光洁的胸膛里,不自觉地转开了眼,轻声道:“这位侠士,我海棠并未有意要偷看你,实是为了救你性命,你就多多担待。”
将衣服扯开时,一声轻呼溢了出来,接着便没了声响,知道扯痛他了,海棠只得硬着头皮转过眼,怕再次伤着他,抬眼处,是一道半尺长狰狞的伤口,海棠吓得退后坐到了地上。
伤口周围全是血迹,足以可见这伤口伤的多深,多狠。
稳了稳心神,海棠将白色的纱布拿了出来,发觉要上药需得将伤口清理干净。
只得小心跪坐在那人的身旁,轻轻擦拭着血迹,一点一点,直到纱布染成了鲜红,才露出本来的样子,将瓷瓶里的药一股脑倒在了伤口处,又是一阵痛苦的呻吟。
海棠歉意道:“你忍忍,这可是别人说的上好的金创药,任何伤口都可以愈合的,一瓶难求,现在我都送给你了,你就忍着点吧。”
药效十分好,只见刚才还在溢出献血的伤口慢慢止住了血,海棠将染血的纱布从男子的腰间缠住,将伤口敷住,从背下拖出另一边的时候一滑便跌上了那人的身上。
一声沉闷声又传来,海棠赶紧撑了起来,默念: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小半会,海棠终于将伤口用白纱布绑住,抹了抹额头,在寒冬里竟然还出了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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