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雨心中五味杂陈,诸般酸甜苦辣一起翻涌上来,今日出门是没瞧上一眼黄历,若不是给江南大侠江别鹤祝寿,又怎会这么巧来到清源镇,又好死不活的碰上了移花宫主。
莫说是移花宫主,便是那随行的侍女,武功也不在自己之下,逃是逃不了,想要活命就只能按照“传音入密”的吩咐来了。
江湖人本就是刀刃上舔血,即便是横死当场,也只怪技不如人,只要全家老小能够得以周全,又何惜这一条性命。
风啸雨将桌案上的连鞘长剑拎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上前,一声暴喝犹如炸雷响彻,道:“可是移花宫怜星宫主当面?”
“你认得我?”怜星宫主笑魇如花,稚气的声音充满了惊奇。
“你杀人如麻,满手血腥,乃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女魔头!”风啸雨一副英雄豪杰的无双气魄,将连鞘长剑当胸一横,义正言辞的说道。
“倒是有趣,你既认得我,又为何不怕我?”怜星宫主放下了手中的木箸,眨了眨眼睛,轻笑道。
“怕!”风啸雨脱口而出,而后收敛了面颊上的尴尬神色,右手握住了剑柄,沉声说道:“我江南剑客风啸雨在此,今日便要替天行道,行侠仗义!”
“你既然怕我,为何非要送死不可?”怜星宫主百无聊赖的轻声问道。
风啸雨不时的用眼神撇着在座的秀才,眼见这秀才终于慢吞吞的站了起来,直如拨开乌云见蓝天一般的喜悦,而后轻咳一声,继续义正言辞的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包文正起身站了起来,只欲破口大骂,这等粗糙的戏码,如果是放到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平台上,不但是差评,而且会把导演及演员的祖宗十八代都骂的狗血淋头。
“这位英雄,敢问你见哪里道路不平,谁人要你拔刀相助了?”包文正依旧是一副谦谦君子的仪态,温文尔雅的开口问道。
风啸雨眼眸中的喜色不言而喻,慷概激昂的说道:“移花宫主乃是肆虐江湖的女魔头,这位仁兄切莫被她蒙蔽。”
“这位英雄,哪里道路不平,谁人要你拔刀相助了?”
“她肆虐江湖,敢问江湖在哪里?是这清江码头吗?”
“你要替天行道,行侠仗义,敢问这位英雄,天在何处,道在何处,什么又是侠义?”
包文正的嘴皮子功夫,是经过相声“报菜名”多年演练而来,这一番话口若悬河,一气呵成,没有丝毫间断。
“你没听明白是吧?”包文正看着眼前持剑“豪杰”那茫然失措的表情,于是毫无歉意的说道:“你连话都听不明白,不如寻个郎中诊治一番?”
这一番俏皮话,令怜星宫主“咯咯”笑了起来,确实未曾料想,这情郎不但才学举世无双,而且这辩才也是着实了得。
“江湖在哪里?这天下各大门派和移花宫以及恶人谷,正邪两道便形成了江湖!”风啸雨耳朵轻微的颤抖,便依照那“传音入密”的言词说来。
这番话本是说的不错,风啸雨此言的含义倒也说得通,江湖人行走的地方就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包文正叹息回道,将风啸雨这番话作了归纳总结。
这一句话看似平淡无奇,却是二十一世纪的网络达人,早已经归纳总结过的,此刻说了出来,却是令风啸雨为之错愕,而后细思起来却是寓意深刻。
包文正适才已然瞧见了风啸雨的耳朵轻微颤抖,这才将这番回答说了出来,心中已然起疑乃是邀月宫主作答,遍思这福来客栈内,能够以“传音入密”功夫的无非两人,而怜星宫主想必是不会暗中指点。
“当你的武功冠绝当世,那么你的心在何处,何处便是江湖!”
“当你的剑法凌厉无匹,那么江湖也在你的剑里!”
这三句话,三段不同的寓意,已然将江湖的概念全数说了出来。
“这位仁兄的才学无双,为何要与女魔头随行,岂不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风啸雨犹如个传声筒一般,将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什么是魔?什么又是佛?”包文正见这人的耳垂再次颤抖,此刻心中已然笃定,这江湖“豪杰”不过是“邀月宫主”的传声筒而已。
“杀人放火,巧取豪夺者便是魔,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者便是佛!”风啸雨掷地有声的说道。
包文正摇头轻笑,故作鄙夷的神色,说道:“没有魔,就没有佛!”
“皆是庙里的泥胎而已,朝廷为了便与统治黎民百姓,借读书人杜撰而来的经文,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魔,又何来佛?”
“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却有了贞观之治,他是魔还是佛?”
“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却黄袍加身,他是魔还是佛?”
“移花宫收养孤苦无依的女子,令她们衣可遮体,食可果腹,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魔?”
“所以,魔和佛是相对而立,因人而异!”
风啸雨耳中不再传来指点,立刻喜形于色,抱拳拱手说道:“公子一番话犹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在下多有得罪,告辞!”
言罢,风啸雨退开了几步,见仍无“传音入密”的声音传来,便犹如龙腾虎跃的迈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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