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多日,位于风嚎渡口因河水结冰,故而船只无法航行,往来的客商皆是与客栈中翘首以盼,围着炉火取暖,偶尔狂风掀起了那厚重的幔帘,零星的雪花非请自入,刺骨的寒意令人咂舌不已,唯有再次紧裹破旧的棉袄,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了吗?青天剑客又出现了”
有身穿泛黑棉袄的车夫,伸出满是裂口和老茧的双手,往篝火前挤了挤,面有忌惮之色,眼神之中却浮现了异样的神采,压低了声音说道。
一言既出,立刻引起了骚乱,众人皆是侧耳聆听了起来。
据说这青天剑客嫉恶如仇,一身武功冠绝天下,乃是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跑的马的好汉,这两月以来杀贪官,除恶霸,所过之处犹如秋风扫落叶,但凡敢鱼肉百姓者,皆是难逃一死,更是横行两州,数次仗剑闯出朝廷大军的围捕。
“老黄历了!”
那桌案前落座的大汉满面风霜,一柄连鞘钢刀斜靠在身前,饮胜了杯中烈酒,压低了声音说道:“数日前,我曾有幸见过那青天剑客一面”
此言一出,客栈大堂内的众人皆是望了过来,那满是菜色的蜡黄面颊上,流露出了希冀的神采。
大汉轻咳一声,面有得色的说道:“莱阳的鬼宅,听说过吧?”
莱阳鬼宅的凶名可谓是如雷贯耳,那每逢夜间便有身材矮小的老婆子,雪白的发髻足有二尺长,与那宅院中如鹤行走,躬身之间便有清水源源不断犹如泉喷,这二十年来也有人贪那宅院的便宜,但却无一善终,皆是平白无故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久而久之,那莱阳鬼宅,便成了人人为之胆寒的凶宅!
“青天剑客行至莱阳,夜宿鬼宅之内,与深夜子时之际便只听狂风大作,鬼哭神嚎令人胆战心惊,那滔天的巨浪竟是生生冲垮了围墙!”
“你们可知后来如何?”满面风霜的大汉故作神秘的顿住了话头,环视了客栈内的众人,见皆是满面忌惮和期待的神色,这才又饮胜了杯中烈酒,稳住了心神,沉声说道:“青天剑客自子时与那水鬼战到了天色泛亮,这才将那水鬼诛杀!”
“好家伙!那鬼宅的水井约有十余丈深,皆是累累白骨,莱阳的衙役接连打捞了三日!”
“后来哪?”有性急的青年,开口追问道:“青天剑客去何处了?”
大汉拎起了酒壶,却是空空如也,咂咂嘴有些意犹未尽,自有商贾唤来小二,又为这大汉奉上了一壶烈酒。
“自然是行侠仗义去了!”大汉满面欢喜的拎起了酒壶,轻描淡写的将这故事告一段落,白白的赚了一壶烈酒,又美滋滋的自斟自饮。
嘘声大作,客栈内的百姓满心期待,却换来草草的结束,自是有些不快,便再也不理睬这汉子,又围着篝火继续天南地北闲聊畅谈。
风嚎渡口的风雪依旧不见停歇,反而与夜色之中越演越烈,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便是这篝火在前,也无法略有暖意,也就在这客栈内众人闲聊之际,一阵突兀而起的女子哭泣声,与这客栈门外由远及近,而后便听闻糟乱的哭泣声,求饶声,以及镣铐拖地的摩擦声
这般天色,为何还有远行之人?
店小二错愕之际,紧紧裹住棉袄走到了门前,掀开了幔帘后便呆滞住了,任由那风雪吹拂在身上,也吹动了篝火乍起了星星火光,令那篝火迎风面的人群喝骂不已,然而这店小二却是充耳不闻,本是臃肿的身躯,仿若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却是渐渐的滑落在了地面之上。
嘹亮的唢呐声和震天作响的锣鼓声,与悄无声息之中直上云霄,那声声欢快竟是唯有成亲才有的“百鸟朝凤”曲调,更是令这篝火旁围坐的人群为之心悸不已,这般寒冷的天气,便是与这篝火前也不见暖意,为何会有人迎亲?
这已然是夜色初降,哪里有这般的风俗,与这般时刻拜堂成亲?
客栈内的百姓以商贾居多,皆是走南闯北有着一番阅历,彼此面面相窥之余,寒意自心中浮现,竟是比这身上的冷意更甚了几分,面色一瞬间也变得极为难看。
“天地因日月而分昼夜,人行与昼,故为阳世之人;阴魂惧炎阳之火,行与夜,故称为夜鬼!”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便是那阴魂和厉鬼出没之时,也唯有“鬼迎亲”才与这般时刻,才会以唢呐和锣鼓之声这般喧闹,又伴随着哭泣之音。
年轻的小厮少见世面,却是下意识的朝那幔帘之外瞧了过去,一瞬间便是面色惨白之极,只见那一片朦胧的黑雾之中,隐隐侍女装扮的模糊身形晃动,那一座床撵之上白纱拂动,依稀间有容貌秀美的女子,身穿凤冠霞帔更显绝色无双,似乎是察觉到了,面带笑意的朝此处望了过来。
小厮色与魂授,面现痴呆的笑容,嘴角已然留下了垂涎,浑然不知的掀开了幔帘,竟是意欲追上前去,身侧见过世面的商贾,立刻伸手将这小厮强自按住,生恐惊扰了这阴间的“鬼迎亲”,害的这客栈之内无人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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