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遍,天将亮。
阳光顺着半开的窗户一步步挤进屋子里,木槿趴在榻边,嘴里喃喃着梦话,她已撑了三天三夜未合眼,在破晓时分才忍不住睡着。
聂萧一睁眼便看到了她,正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伏在丛中。
他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看到不远处的案几上放着一套新衣,他的剑也在架子上。
聂萧深呼吸一口,试着调息,发觉内伤已无大碍,想是有人给自己疗了伤,他伏案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一个蒙面人出来震慑了罗飞岩,之后便没了知觉。
多想无益,聂萧走到窗边,那清晨的空气沁人心脾,街上的早餐铺子已开了张,花椒的辛香味也渐渐浓郁起来。
聂萧推门出去,从小楼来到院子里,这是一座颇为别致的宅邸,主人将院中的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条,蝴蝶与蜜蜂在花丛中起起落落。
院中的两栋小楼一左一右,楼边有长廊通向前院,池塘里的水亦是从前院流动过来,然后再借着高低错落的地形从另一边流回去。
正当聂萧想推开通往前院的门时,却有人先他一步推门而入,来人是刘闻,他面带笑容,心情似乎不错。
刘闻打量了聂萧几眼,笑道:“你已好了?”
聂萧点头道:“已好了七八成,是你救了我?”
刘闻摇头:“我带了人马要赶去城郊救你,却见一个蒙面人扛着你与木槿,他看到我后便将你们交给了我,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聂萧道:“当时罗飞岩设计偷袭我,让我受了重伤,使我敌不过他,将要被他杀死时,是那个蒙面人跳出来镇住了他。”
刘闻道:“原来如此,在你们来到我家的当晚,罗飞岩便抛下家中的三十多房妻妾逃走,现在断江门一片混乱,他的弟子们正在内斗争夺门主之位。”
聂萧想了想道:“想必是那救了我的蒙面人警告了他。”
两人转身走向院中的小亭,坐在亭内,池塘的流水从旁而过,还有几尾锦鲤摇曳而过。
聂萧问道:“我睡了多久?”
刘闻答道:“三天三夜,木槿也在你身边守了三天三夜,她对你极为上心。”
聂萧笑道:“幸苦她了,此时她正在睡。我的内伤不轻,你用了什么药,让我的内伤在短短三天之内就好了七八成?”
刘闻道:“我请大夫来时,他说你已服了治疗内伤的上好丹药,护住了受伤的脏腑,这几天也只是用了些补药而已,想是那蒙面人给你喂的药。”
聂萧道:“可惜不知那人是谁,不然定要好好谢他,也谢你来救我,我当时还怀疑你是罗飞岩的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聂萧起身向刘闻作了个揖。
刘闻面露笑意道:“你不该谢我,该谢莺莺,若不是她苦苦哀求,我也不会来救你。”
“竟然是她?”聂萧略有些吃惊,他与莺莺不过相识一夜而已,却不想她竟为了自己苦苦哀求。
刘闻道:“你是这许多年来唯一让她动了心的人,我问她你们只不过一面之缘,怎就动了心?她摇摇头告诉我,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若不喜欢那人,即便与她缠绵万次也不会动心,但你若喜欢那人却也只需一个眼神便够了。”
聂萧尴尬道:“恐怕我不能接受她的心意。”
刘闻皱眉,有些不悦:“你嫌弃她是个青楼女子?”
聂萧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从未嫌弃过任何人,只是我对她没有半分爱慕之情,就像她说的,若是不喜欢,即便缠绵万次也不会动心,我虽感激她请你救我,但我也不能因为感激而接受她,这样对她并不公平。”
刘闻点点头,又问道:“那么木槿呢?她是个清白女子,也明显对你有情意。”
聂萧叹气道:“不管是莺莺还是木槿,我都只将她们当作朋友,并无非分之想。”
刘闻大笑道:“哈哈!好一个当作朋友,你这般武艺高强又英俊不凡的少年是最能俘获女人心的,却也是最会伤女人心的,今后必定有无数女人因你而流泪。”
聂萧尴尬之极,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忽地听到斜上方有脚步声传来,他与刘闻抬头一望,只见木槿捂着脸跑进房间,细细一听,似有哭声。
刘闻拍拍聂萧的肩,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正午时分,益州城里人来人往,码头上停满了船,上货的卸货的,忙忙碌碌,好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燕子从屋檐下飞出,在水面划出一条线来,聂萧站在船上,向岸边的刘闻抱拳道别,他能感觉到有两道似春水柔情般的目光从人群中传来,不禁叹了口气,将身子底下,躲进了船舱里。
船出了益州城便是岷江,可沿江出蜀直达巴渝,再在渝州换船入长江,过三峡,直达江南一带,这一行程在春季需八九日,若是在夏季却只用四五日便可。
船行江面似一叶漂浮,船夫唱着蜀地的号子,过往的船只听到了也会以号子回应,一时间在两岸此起彼伏,飘荡了起来。
聂萧心情大好,坐在船头饮酒,与船夫搭着话,听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河道弯弯曲曲,两岸景色不时变换,时而平地青草,时而丘陵不断,时而高山拔地而起,悬崖峭壁怪石嶙峋。
忽地一句避让的号子从后方传来,船夫回头望了一眼,将船向岸边靠去,船行放慢,沿着岸边慢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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