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受伤,本不欲你们察觉,但思来想去,此事终归还是要让你知道的。”说完也不看他,只对着那名医师闷声道:“若是真伤了心肺,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救治?”
医师摇头:“只有取箭一途,别无他法,若箭始终停留在体内,伤口无法愈合。何况天气渐热,伤口容易溃烂发炎,只是若箭矢伤得太深,一旦取出,属下担心的是血很难止住。”
“这如何使得?无论如何也必须救回主公!”钱昱斩钉截铁道,因为胖,他说话时脸上的肉微微抖动。赵相如没有说话,只是此时若让她说,内容必也是和钱昱所言是一样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无论如何都必须救回他,因为他对赵国来说,不可或缺。
医师用温水小心翼翼地清洗了赵义的伤口,将所有用得到的器具擦净、消毒,一切准备就绪后,医师表示自己将要取箭,告了一声得罪,便一手用白布压在伤口附近,另一手用铜镊子夹住嵌入肉中的箭镝,随即用力取出。
赵相如看见随着取出的箭头喷涌而出的鲜血,随即而出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再也忍受不住的她从房间内疾步而出,直到闻到屋外新鲜的空气才略略好了些,但脑海中始终停留着方才献血飞溅的画面,挥之不去。她并非害怕鲜血,纵横沙场十数年,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写入她的生命,亲手用刀杀了无数的敌人,也见过战友鲜血流尽后悲惨的死去,却从未有过这样反胃、甚至喘不过气的感觉。
倚着过道的墙,昏黄的光照在她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投下一道深深的影。她的手臂还在微微的颤抖,她用另一只手握住,掌心的温暖传递过来,也许是觉得冷吧。她仰头,刚才并非是身体的不适,那种极度的恶心反而像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某种恐惧。害怕闻到鲜血的味道,还是在恐惧自己又将眼睁睁的面对同伴离去的血腥场面?
她一直坚信自己足够坚强,在历经世事后,已经没有什么是她难以割舍的了,会为一个充满算计和谋略的人而发自内心的觉得不舍?将他视作自己的同伴?
她不由自嘲一笑,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怎么能够成为自己的同伴呢,更何况他是背叛过自己的人。吃一堑长一智,她吃的亏还不够吗?竟还会为他的流血受伤恐惧到浑身发抖,人真是贱呐。
室内传来医师的声音,似乎让自己的手下递些什么东西,夹杂着钱昱的问询声。这里有他盯着足够了。赵相如站直身子,慢慢往大堂走去。
钱昱望着医师们取箭,自己只能干看着,帮不上忙,便扶着腰间的剑站在一旁守着。血喷出来的时候他也是提心吊胆,连最坏的情形都已有了打算,不过这里的医师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对于大量的出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早有预计,迅速用草药进行止血,手脚麻利地将被箭矢倒刺拉断的肉割除,对伤口进行消毒、包扎。赵义的唇上没有一点人色,显然失血太多,此时眼睛紧闭,还在昏迷之中。
钱昱急忙询问,医师只说能否醒来仍旧未知,把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赵义没有继承人,朝中也是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一旦他在都城外出事,赵国危在旦夕,所以他也能理解赵相如为何对赵义受伤一事秘而不宣。大王若醒来,一切都好,若是醒不过来,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钱昱脑子里纷繁复杂,各种念头搅得他几乎要乱了分寸,突然脑海中浮现一张面孔,正是方才出门的女子。她说话的口吻、应变与处事的能力,绝对不可小觑,或者可以和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出了门,钱昱找来两名部下守在门外,自己则去找赵相如,不料竟四下不见其人。直到问了一个伤兵,才知道赵相如拿着印章,带着几名侍从在房间里审问俘虏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球赛终于有心情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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