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不会做饭,老毛更不会,遥遥还小,拾掇一家人饮食的事儿就落到了叶小天头上。叶小天虽没华云飞那样的手艺,可是简单的饭菜还是做的出来的。
叶小天简简单单做了一大锅面条,一家人捧着面条吃的唏哩呼噜,因为碗少,大亨用的是盆,跟猪拱槽似的,呼噜呼噜一大盆面条下肚,大亨捧着空盆,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家人,又多愁善感起来。
大亨泪汪汪地对叶小天道:“大哥,我离家出走,举目无亲,妞妞家孤儿寡母的,我又不好住过去,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我当时就知道,大哥你一定会收留我,你是我的亲大哥啊!”
叶小天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夯货,在葫县黄金地段有一家日进斗金的“杂货铺”,又是“罗李高”车马行的大东家,就算真的离家出走,怎么就无处可去了?说的悲悲切切的,老毛混得那么惨,也没见他这么悲伤过。
不过叶小天也清楚,大亨之所以有这种心态,并不是因为物质上的原因,而是心理上的。他自幼丧母,由父亲一手拉扯长大,而他父亲又一向秉承严父方出孝子的原则,一见他就吹胡子瞪眼睛,从未表现温情的一面,更不要说谈心沟通了,所以大亨在心理上有种徬徨孤独的感觉,一旦离家出走,自然觉得举目无亲。
叶小天觉得这对父子如此下去不是办法,略一沉吟,便道:“你爹从小把你拉扯长大,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可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了?就连你喜欢吃桂花糕,都专门雇个做桂花糕的厨娘给你,要不你能养得这么肥?
如今我一盆面条,你就感激不尽,觉得我对你如何如何好,你可想过从小到大,你爹为你付出多少?又何曾希望得到你的报答”
大亨怔了怔,叶小天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呀,习惯了索取,就忘记了感恩。你爹为你付出的一切,你都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你爹为你选媳妇,或许不合你的心意,可他终究是为了你好。
大亨啊,你这么一走了之,真的好吗?你爹岁数也不小了,哪怕家大业大,其实和你一样。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也希望你在他身边,你要愿意留下,大哥当然收留你,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到你爹身边。”
“嗯……”
大亨重重地答应一声,叶小天这番话似乎真的触动了他,大亨托着胖胖的下巴,独自想起了心事。叶小天见状。便也不去打扰他,只希望自己这番话,他真的能想通。
叶小天刚吃完饭,周班头便风风火火地上门了。一见叶小天便道:“大人,县尊对无名山谷抢劫案异常重视,听说您已经回来了,请你现在就过去一趟。”
叶小天看看天色已经近乎全黑了。心想:“我们的乌龟县令这一次对案子倒是很上心呐。”
叶小天随周班头出了门,到了县衙叶小天直趋二堂。等他赶到二堂时,堂上灯火如昼。花晴风正坐在上首喝茶,王主簿和徐伯夷居然也在,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花晴风下首。
以前但逢什么事情,王主簿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这一次王主簿却正襟危坐神态凝重。叶小天扫了他一眼,心道:“事关他的外甥女儿,这态度果然就不同了。”
徐伯夷则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被叶小天一泡尿就浇灭了,整得他灰头土脸,成了葫县上下的大笑话,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元气来。
这些日子徐伯夷一直籍口绝食日久,元气未复,整日在家歇养。在叶小天高山引渠的风头过去之前,他会一直偃旗息鼓,免得正迎上叶小天的锐气,只是花晴风把他也请过来,看来对此案倒真是异乎寻常的重视了。
叶小天迈步进了花厅,向花晴风、徐伯夷、王主簿拱手笑道:“县尊大人、徐县丞、王主簿,下官来迟一步,恕罪,恕罪。”
花晴风道:“叶典史来了,快快请坐。呵呵,你往驿路勘察,奔波往返,着实辛苦了,眼看天色已晚,本县原不想此时再惊动你,只是……”
花晴风从案上取过一封书信,向前一递,道:“你看看。”
叶小天刚刚落座,忙又起身,上前接过书信,回到座位坐下,展开书信先看了一眼落款,只一看叶小天的眉头便是一挑,这封信居然是铜仁张知府的。
叶小天从头看起,整封信一共不过百十来字,叶小天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片刻功夫也看完了。
花知县等叶小天看完书信,苦笑道:“你看到了?这位林员外居然是知府大人的岳丈。虽说他的女儿只是知府大人的如夫人,却一向受宠,如今张知府不下公函而致私信,你该明白此事的紧要……”
叶小天当然明白,铜仁府若是行文致函,那就是公事公办。这封私信实则是表明张知府的态度,张知府既然为此特意写了封信,就说明他对此案异乎寻常地关注。
花晴风叹了口气,道:“如今你往驿路勘察,可已有了结果?”
叶小天道:“下官已然查明,此案是一直在附近几县活动的大盗‘一条龙’所为……”
徐伯夷打断他的话,沉声道:“知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他抓捕归案!至少,得把林员外活着救出来,否则……只怕知府大人那里不好交待。”
徐伯夷说到这里,一见叶小天向他望来,赶紧咳嗽两声,声音陡然变得虚弱起来:“哎!县里发生这样的大案,本官也是心急如焚呐。只是现在身体虚弱,走两步便胸闷气喘头昏眼花,此事只好拜托给你叶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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