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本之争”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万历皇帝看不上母亲出身低贱的皇长子朱常洛,想立三皇子为太子,而百官却坚持立长立嫡,君臣之间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双方很有默契,似乎知道这是一场持久战,但凡军政上出点什么大事。又或者双方元气大伤需要歇歇,他们就不约而同地把这个话题搁在一边,该休养就休养,该处理军政大事就共同商议军政大事,直到一方忍不住再度抛出这个话题,双方继续对喷口水。现在看来,万历是想利用此事,把文官中那些反对易储的急先锋一并铲除啊。
李玄成很怕皇帝追究他下药,借天子之手对付仇敌的大罪,可是当他明白在万历皇帝心中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只是要利用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时,他又觉得无比的屈辱:难道……我的价值就仅只于此?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去,慢慢拿起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职衔的名单定睛一看,果然不错,工部侍郎马骧腾、兵部主事沈剑煜、户科给事中李政爱、吏部员外郎李夏阳、御史肖彬峰、刑部主事吕亦清……,这些人都是鼓噪立嫡立长的急先锋。
李玄成心中一阵凄凉,这份名单上虽然没有内廷的宦官,可是内廷的宦官再厉害也是皇帝家奴,不需要寻找罪名。皇帝想用谁不想用谁,不需要任何理由。皇帝会放过这个机会?
既然太后已“潜心礼佛,不问世事”,后党必然要被一网打尽了。李玄成悲伤地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丙戌年,刚过十五,未出正月,皇帝临朝。监察御史李博贤立即上了一本,弹劾国舅李玄成交结朋党、勾连内侍,不但结党营私。培值亲信,还意图干涉立储,从而谋取更大好处。
李国舅对所指罪名供认不讳,当即伏殿谢罪。肆后,又亲口招认一众同党,工部侍郎马骧腾贬为州判、兵部主事沈剑煜罢官、户科给事中李政爱、吏部员外郎李夏阳等一干人等流放……
外廷大肆清洗,内廷也彻底大换血,原东宫听差的太监纷纷上位,后党如清风落叶一般被扫荡出局,司礼监三位大太监发配南京种菜,二十四监过半的掌事太监换了人。
三国舅被削去爵位,抄没其家,由于太后求情,皇上仁孝,看在母亲面上,免予追究三国舅结党营私之罪,但国舅自请发落,要往湖北武当山入道修行,皇帝挽留不得,只好照准。
天下道观中,武当山与大明朝廷的关系最为密切,李国舅往武当山学道,其中大有意味,只是能看出这一点的,也只有朝中少数大臣了。
李玄成一袭青袍,在十余名锦衣卫的“护送”下离开了北京城,驻马回望,心中默默自语:“徐伯夷,你好自为之吧。此去武当,我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希望你这条漏网之鱼,能为我报仇雪恨!”
“国舅爷,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路吧!”一个锦衣卫忍不住上前催促起来,李玄成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一拨马头……
忽然,他看到一支庞大的车队从城门里出来,一眼看见那支车队,李玄成立即目光深陷,拔不出来了。
那是叶小天的车队,他已被万历皇帝敕封为土司,如今风风光光返回贵州了。看着坐在车头,顾盼间神采飞扬的叶小天,李玄成心中一时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国舅府的东西都被抄没入宫了,其中不少珍贵的东西都是皇室所赐,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徐伯夷是前不久刚刚进的司礼监,而且身份只是一个杂役,这么卑微的身份,李国舅当然不必通过太后,是随便托付的一个大太监,万历皇帝因此未把他看成后党中人,见他识文断字,恰巧内廷大量职位出缺,别人进位,腾出来的低阶宦官职位也需要有人添补,就委了他一个内官监典薄的职位。
徐太监新官上任,工作热情极度高涨,接收宝物的事轮不到他,他只负责记录册簿,但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他把国舅府充入宫中的宝物做了一份详细的名册呈于御前,只为找个理由在御前露一小脸。
万历皇帝是个小抠,对于钱,他天生有种很特别的热情,万历把册簿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目光忽然定在了其中一行字上:“五尺高白玉美人一尊!五尺高的白玉,质地如何啊?”
徐太监见皇上还跟他说话了,心中非常高兴,连忙欠身答道:“回皇上,奴婢不曾见过这尊宝物,不过听奉循官说,这块美玉通体洁白,毫无瑕疵,可谓价值连城!”
万历皇帝喃喃自语道:“这李玄成从何处收了这样一块宝玉?哼!他既收了人家如此贵重的贿赂,定然是仗着皇亲的身份许了人家许多好处,朕没有冤枉他!”
万历皇帝刚刚扫荡了内廷、外廷,心情正无比愉快,一想到那块高有五尺的无瑕美玉,不禁心痒难搔,便站起身道:“走,带朕去瞧一瞧,这方美玉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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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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