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郑重地谢过了向驿丞,扭头看向皮副千总那边。他此刻的身份是待罪的官员,正在被押解途中,这些周旋打点处轮不到他出面,所以只与向驿丞远远地站着。
严县令拿皮副千总也没办法,人家说的很清楚了,火药不是他放的,反而是用来想炸死他们的,凶手业已被皮副千总亲手抓住,沐东等人当时带到林中的亲信还有几个活着,可谓人赃并获。
真要说起来,反而是他驭下不力,治理不严,在他辖境内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指责别人扰乱地方,哪来的理由?严县令愤愤然的,却不知该把这把无名火烧到谁的头上。
皮副千总对他说完了,扭头吆喝道:“兄弟们,打点行装,准备走啦。”
严县令一呆,道:“皮千总,你要去哪里?”
皮副千总瞅了他一眼,道:“进京啊,还能去哪里?”
严县令忍着气道:“你不能走,这桩案子还没审结,你们是此案的关键人物,须得留下。”
皮副千总怒笑道:“怎么着,本将军在你的辖境内遇袭,若非皮某机警,已然一命呜呼,你还想留下本将军不成?”
旁边紫阳县典史凑上来打圆场道:“皮将军不要误会,县尊大人当然没有把你当成罪犯,只是此案重大,动用了火药,又死了这么多人,我们县尊大人总要对上上下下有个交待。
皮将军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我县只有满地狼籍、十余具尸体,该如何对上下有所交待呢?还请皮将军暂留一两日,帮本县梳理案由经过,做个重要见证。”
皮副千总颜色稍霁,道:“你要这么说……,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我们几百号人。人吃马喂的……”
典史忙道:“自然本县一力承担!”
皮副千总道:“成!那我们就多留两天,这橘园我们是不能住了,还请大老爷为我等安排个地方安顿。对了,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这三百多号人,押解的是重要人物,所以是绝不能分散居住的,你们安排的住处,要能容纳得下我们才好!”
皮副千总说罢扬长而去。严县令愤然道:“这个兵痞,太也嚣张!”
典史苦笑道:“大人,当兵的哪有不粗俗的,再说他又不归本地管束,自然更加跋扈,眼下善后要紧,只要他肯留下就好,倒不必与他计较。”
严县令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且把他们领到县学去。跟胡教谕讲,腾出地方来叫他们住个三两日!”
典史听命,急忙追着皮副千总去了。严县令看看现场,轻轻拍了拍额头。只觉焦头烂额,面对如此场面,实在不知该如何着手。
皮副千总到了叶小天身边,道:“叶大人。此地县令要留我们在此多住两天,协理案情,恐怕今日不能上路了。”
叶小天是做过地方治安官的。了解这些官员的苦处,笑道:“我就知道,如果我们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此地的县官必然为难,也罢,我们便等两天吧。”
叶小天方才正与向驿丞攀谈,没太注意皮副千总这边,两伙人中间不时有各色人等走动,也阻碍了他的视线,以致徐伯夷匆匆离去,叶小天全未注意。
皮副千总道:“也罢,那就歇两天。刚才那边还有一个太监,听说是朝廷派来验收贡橘的,结果昨儿夜里贡橘全被炸光了,我看那个太监脸黑黑的,好象很不高兴。”
叶小天听的摇头失笑,他实未想到早已失踪的徐伯夷竟然混到了宫里,而且还成了一个不完整的男人,若非亲眼看到,就算别人告诉他那个太监叫徐伯夷,他也只会以为是同名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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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并不难审,皮副千总留了几个活口,经那几人交待,严县令得知此案竟是因为被押赴京城受审的叶小天和贵州当地的几个土官之间私人恩怨的延续,顿时松了口气。
严县令一面命人整理案卷,清理现场,一面赶回县衙去见钦差。徐伯夷听他说罢详细经过,心中暗想:“此事无论如何是不能算到叶小天头上的,倒不好节外生枝。不过,叶小天与几位土司结仇一事,倒是可以做做文章,但这也不急,我总要叶小天亲眼看到他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占有,悲愤欲绝之际再给他补上一刀……”
想到得意处,徐伯夷不禁露出一丝狞笑,严县令见一向和煦的钦差露出阴险的笑容,不禁有点害怕,急忙退了一步,道:“余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哦?喔!”
徐伯夷醒过神儿来,略一思忖,道:“县尊大人,张家的贡橘是无法供奉了,我希望你在当地另择几家生产金钱橘的人家,择其优良者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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