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老爷来看您了。”许姝前脚才回了栖鸾院,便见丫鬟香凝匆匆进来道。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面对爹爹,许姝感觉真的很复杂。上一世,因为娘亲的原因,她私心觉得一切都是爹爹的错,如果爹爹不再记挂那个孟氏,娘亲不可能狠、心丢下她。
可重活一世,许姝虽说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谅解几分。感情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而且爹爹也不糊涂,娘亲去了这么多年,那孟姨娘也没能独宠后院,三弟又很小的时候就被挪到前院,这一切怕是爹爹心里多少还有娘亲的位置。
门外,许晟阳也是心思不定。要说他如今已经是内阁首辅了,朝堂中杀、伐征讨的事情他都没这么紧张过。可每每面对自己这嫡女,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从心里,他自然是疼惜姝儿的,她不仅是他唯一嫡出的孩子,又是他第一个孩子。不管他和淮穆长公主之间有什么,孩子总是无辜的。
或许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心结,这些年,他膝下并没几个孩子。比起平日里交好的同僚,他几乎可以算是子嗣单薄。
可他竟也心甘情愿,这也是为什么他自小就把翊哥儿挪到前院,亲自教养的原因。
可这些心思,他只能埋在心里。他不能与任何人说。就姝儿那脾气,即便说了,怕是也不会理解他的苦心。在姝儿心里,他就是个坏爹爹,害死自己娘亲,又纳了孟氏为妾。
因为这些嫌隙,许晟阳和许姝一年唯有的几次见面,也多是闹的不愉快。女儿虽然还小,可却被高宁大长公主娇养的骄纵不堪。尤其是见着他的时候,更是顽劣。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也不免出口训斥几句。这一来就更坏了,他就是怕姝儿误会他不喜她,可到头来,还是让父女间的心结更深了。
所以方才在荣春堂见姝儿那么落落大方,乖巧懂事,许晟阳虽说心中欢喜,可也怕这又是女儿起了玩心,保不准一会儿就故态复萌,和他又对着干了。
这般琢磨着,许晟阳终于是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你才回府,屋子里难免有些布置不周,如果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找姚嬷嬷便是。”
姚嬷嬷四十出头,早年就侍奉在许晟阳身边。淮穆长公主和许晟阳大婚之后,许晟阳便让她出气荣养了。可惜世事难料,没过几年,许晟阳又把她给请了回来。这些年,几乎可以说是掌管二房大大小小的事情。那孟氏愣是没能动一丝手脚。
“还有,你身边的丫鬟如果不够用,就让姚嬷嬷去外面采买。你是爹爹唯一嫡出的孩子,总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许晟阳琢磨着应该再多说一些的,否则冷场了就不好了,可说着说着,他竟然喉、咙有些哽、咽。
几日前,听闻圣上亲自下旨册封姝儿为清溪郡主,所有人都恭贺他,说是圣上皇恩浩荡。可伴君如伴虎,他就怕成元帝是起别的什么心思了。
圣上独宠冯振,近来又开设内书堂,西郊崇明山更是弄得乌烟瘴气。他又素和冯振不和,免不了冯振在圣上跟前给他上眼药。
姝儿如今十四岁,过不了多久就要及笄了。许晟阳却觉得还是得趁早把女儿婚事定下来为好。帝心难测,到时候被动了就不好办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执意接女儿回府的原因。高宁大长公主虽说有意把女儿嫁给她二表哥,可朝堂争、斗瞬息万变,定国公府未必是好的归宿。
这厢,许晟阳正神游九霄,不料女儿竟扑到了他怀里,哭、泣出声。
女儿自小和自己不亲近,又因为身份尊贵,鲜少在人前落泪,许晟阳也觉得,只要有高宁大长公主在,只有别人受欺负的份儿,女儿定不会受了委屈。
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整个人都懵了。高宁大长公主对她再好,那也是寄居别府,总比不得在许府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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