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圣上的,若是老三有那个命,许会是功勋贵族家的姑娘,可圣上的心思愈发难以捉摸了,本宫也不知该怎么和圣上说这事儿。”
杨嬷嬷遣退殿中侍奉的宫女,才斟酌着开口道:“娘娘,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说。”
淑贵妃看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杨嬷嬷犹豫了下,缓缓道:“娘娘,如今能在圣上面前说上话的,也就只有司礼监掌印兼禀笔太监冯公公了。圣上猜忌心重,哪怕三殿下和大皇子一样,指了小门小户的姑娘,又如何?若娘娘能想法子拉拢了这冯公公,才是长远之计。”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杨嬷嬷所说必然是犯忌讳的,可淑贵妃听着这些话,还是猛的瑟缩了一下。
杨嬷嬷却从容不迫的缓缓跪在了地上:“娘娘,有些话奴婢早就想说了,纵然这次太子被废,难道就再无起复的可能?您也知道,圣上自小就恩宠太子,若后悔了又当如何?到时候,您和三皇子便成了众矢之的。”
“那冯振虽为阉党,可正因如此,他才可能对您更加忠心。这些人虽说狗仗人势,可京城但凡风吹草动,哪里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冯振近来又得了圣上的默许,筹划建了东厂,日后,他的权势只会越来越大,您这个时候若不下决心拉拢,只怕别人会捷足先登,到时候,您便失了先机。”
淑贵妃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自她入宫就侍奉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的杨嬷嬷,半晌,她颤着声音道:“嬷嬷快起来吧,这宫里,也只有嬷嬷最替本宫着想。”
“可这事儿若是被圣上知晓……”
淑贵妃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那杨嬷嬷紧紧抓了她的手,一字一顿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很惶恐,可您也看到了,如今圣上除了沉、溺丹、药,还理会别的吗?冯振迟早有一手遮天的那一日,您难道还看不透吗?”
“奴婢还知道,您有心想让圣上把许家四姑娘指给三皇子。可您不也是看着许晟阳位及内阁首辅,还有高宁大长公主的关系?您何必舍近求远,如今京城哪个世家大族,不得忌惮冯振三分。便是身份显赫的高宁大长公主,奴婢可听说,前些日子往天佑寺的路上,被冯振的侄子冯嵩给冲撞了,可并没怎么为难这冯嵩。”
“再说,太子殿下不喜内侍,对冯振从来都没好脸色。这正巧给了您机会。”
淑贵妃笑着轻抿一口茶,虽没说什么,可杨嬷嬷如何瞧不出,娘娘这是已经拿定主意了。
杨嬷嬷知道自己无需在多说什么,笑着把话题转到了御花园集雪的宫女身上。
要说这宫女能有什么事儿,奴才命,谁还真的敢扰了贵妃娘娘的清闲,可这次的事儿,却让杨嬷嬷按捺不住,说了出来给娘娘逗趣。
圣上沉、溺丹、药,不仅让那方士高归真把崇明园弄得乌烟瘴气的,前些个儿不知从哪里又听了一耳朵,说是丹药只有配着凌晨采集的雪,就着丹、药服下,才能真正达到延年的目的。如此,这几日上百名宫女天刚刚亮就去御花园。可大冷的天儿,这么折腾人,没几日一下子就病倒了五十多名宫女。
“娘娘,您说这可怎么办呢?宫中侍奉的宫女都是有定数的,可一下子缺了这么多人……”
淑贵妃笑笑,很是不以为意,她十六岁入宫,成元帝现在做出什么事儿,她都不稀奇了。
她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漫不经心道:“怕什么?不是有内务府在吗?这只要圣上开心了,谁还能扫了圣上的兴致。何况,开春之后,又该有新的宫女采选入宫了,宫里还真能缺了侍奉的人不成?”
说罢,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噗嗤笑了起来,“嬷嬷,本宫看朝臣们真正要头疼的还在后面。昨个儿圣上往翊坤宫来,特意给本宫看了玄清殿的图纸。”
“圣上早就有意建立皇家道观,那方士高归真还说,“乾卦”位于西北,代表天,最是尊贵,也难怪圣上最终会选择了建在景山之西。”
“而且图纸中的正门正对紫禁城西北角内金水河的入水口,又南临筒子河,东侧青龙位有景山高耸,西侧白虎位有太液池。如此选址,本宫不得不说,圣上这次真的准备大刀阔斧了。”
杨嬷嬷不动声色,缓缓道:“圣上是天子,朝臣自当效力。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有哪个不怕死的御史劝谏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圣上这些年,除了找寻延年益寿的法子,其他都无甚兴趣。可偏偏,如今国库空虚,这次的万寿节已经是捉襟见肘,现在又要建玄清殿,到时候不定又有多少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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