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人入京,关于傅姜氏的传闻, 多少也传了些到许姝耳中。
强忍着心中的笑意, 她拿起案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
一旁, 琥珀却急了:“郡主,奴婢说句僭越的话, 这傅姜氏看上去似乎颇有野心,那傅家姑娘, 也像个安分的。这才入京, 就急急的挤破脑袋往上流圈子里蹿,这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呢。”
闻言, 许姝噗嗤一笑:“你觉得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突如其来的话让琥珀微微怔了怔, 半晌, 她突然琢磨出了些什么, 喃喃自语道:“郡主的意思,难道是……”
话还未说完, 许姝轻轻点了点头,“这傅姜氏是王爷的继母,若她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普通的妇人,即便是初入京不懂规矩, 闹了些笑话,也没什么。可她眼下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却再不能说无伤大雅了。王爷不时瞎子,傅姜氏膝下唯有傅瑶一个女儿, 你觉得王爷这几日都未插手此事,难道真的只是不得不给傅姜氏脸面?”
琥珀听着,心中那块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可想到郡主不日就要大婚,这节骨眼儿上,郑家那位侧妃又暗中往傅姜氏母女哪里送东西,这日后,指不定闹出多少麻烦事儿来呢。郡主素来讨厌这些琐碎之事,入门之后,免不了头痛呢。
如琥珀所忧心的那般,许姝确实是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那傅姜氏看上去根本就是无脑之人,这样的人,她根本不屑和她动手。
这样愚蠢之人,许姝其实见过不少。远的不说,就说几日前入宫选秀的蕙姐儿。那日庄子上传来宝夕那丫头突然病逝的消息时,她虽觉得意外,却也不会真的把一个丫鬟放在心上。直到几日之后,听闻庄子上多半的奴才都被老夫人暗中吩咐遣出了京城,她才真正印证了心中的揣测。
孟姨娘之死,果真和许蕙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并未因为此事,去和许老夫人对峙。她多少也有些明白许老夫人的深意。许老夫人既然动手瞒下此事,那对于蕙姐儿,怕是已经失望透顶了。或许出于这些年的祖孙情谊,她最终还是保了许蕙。可更多的,许姝觉得是为了许府的名声。这弑母之罪若是被捅出去,纵是爹爹在朝中,也免不了受些流言蜚语的攻击。
也不知道许老夫人看着自己自小娇养着的孙女,会是什么心情呢?为了一己之私,连亲生母亲都能下毒手,这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后背发凉吧。
让许姝意外的是,就在许蕙入宫的隔日,曲嬷嬷竟然带来了整整十个箱笼。
许姝知道因为母亲的缘故,许老夫人素来不喜欢她。可能在她心里,觉得因为她的存在,才让她想起当年母亲和爹爹的那桩孽缘。这次,许姝和傅祈钰大婚,嫁妆,都是爹爹亲自置办的。当然,对于嫁妆,许姝并不需要发愁,这除了许府,外祖母那边,也早就张罗好了。
只许老夫人一直都未表态,这虽是公中的开支,可许老夫人多少该那些体己表表自己的慈爱的。
许姝原没指望许老夫人突然对她改了态度,加之上次在荣春院那么一闹腾,她和许老夫人,怕是再无祖孙之情的。她着实没想到,许老夫人会突然改了主意,如此抬举自己。
琥珀和香凝也都傻了。
“郡主,这里面有些东西,可都是老夫人的压箱底,就是大小姐出嫁那年,老夫人都没舍得拿出来呢。”
许姝当然知道这些话都是曲嬷嬷自个儿的意思,不过想到许老夫人既然肯示弱,她也没再端着:“那请嬷嬷传句话给祖母,姝儿谢祖母抬爱。”
这眼瞅着就要到了大婚之日,许老夫人却和郡主置起气来,其实这些日子,阖府上下,多少还是有些流言蜚语。这毕竟是圣上指婚,何况又有高宁大长公主殿下在,这若传到高宁大长公主耳中,可是犯忌讳的。
曲嬷嬷这揪着的心这会儿终于是放了下来。尤其听着许姝这话,她突地感觉眼圈都红了:“郡主,奴婢铄绝僭越的话,您也别怪老夫人。老夫人,之前只是一时半会有些没转过弯来。其实,老夫人又何尝不伤心。二老爷为了郡主之事,这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竟已经有些日子没陪着老夫人用膳了。”
不知为什么,听着这话,许姝也忍不住有些感伤。
顿了顿,她哽咽道:“嬷嬷放心吧,等瞅着空,我会和爹爹往祖母那里一同用膳的。”
许姝这人向来都不是记仇的性子,何况,有些事情,确实没有真正的对错。尤其是重活一世,她更是知道,亲人是她最在意的。她不想让爹爹夹在中间为难。
那晚,许姝和许晟阳就往荣春院去了,看得出,许老夫人格外的高兴。看着许姝的目光,也笑眯眯的。
虽没和许蕙在时那般,亲昵自在,可许姝知道,老夫人是真的接纳了她这个孙女儿了。
“郡主,奴婢听闻翠微院那边的丫鬟说,五姑娘入宫之前,特意往老夫人那里去请安。约莫是想问老夫人讨些体己银子。可惜,这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夫人就借口身子乏了,把她打发出去了。”
“可见,老夫人这次是真的看开了。只五姑娘素来争强好胜的性子,自恃清高的很,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宫里,是个什么情景呢。”
许姝打了个哈欠,缓缓道:“依着她的姿色,初选应该不会被撂牌子的。”
这之后的话还未说完,却见香凝神色匆匆的跑来进来。
“郡主,是窦公公给您的信笺。”
这个时辰了,窦继海还给自己传了信笺来,可见是急事了。
许姝结果信笺,匆匆撕开。
看着纸上的话,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心中忍不住冷笑几声。
郑太后回宫已经有些日子了,却没想到,竟然借着这次选秀,把主意打到了三皇子身上。
可惜,她打这主意可以,却偏偏要把许家弄到风头浪尖上,她却是不允的。
入宫选秀的女子,若传出什么丑事,这于成元帝而言,无异于最大的难堪。
爹爹虽贵为内阁首辅,可若真的发生了这丑事,成元帝又如何能不心存芥蒂。纵是御史台那边,怕也会有弹劾的折子往御前送。
更别提宫里还有那阉党冯振,到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
“郡主,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五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许姝撕碎手中的信笺,呵呵笑了笑,“她想要留在圣上身边,还是别的什么。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太后娘娘既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她纵有侍君之意,到时候也由不了她。宫中那么多的秘辛,她自问再聪明,再小心谨慎,也免不了着了别人的道。”
“郡主,那可怎么办呢?”
看着手中的信笺,许姝想了想,觉得还是让窦继海来办这事儿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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