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江山,要亡啊。从没有哪一刻,高宁大长公主殿下有如此深的感悟。
大太太苏氏,这些日子也提着心。昱王一脉从宗室中除名,这样闻所未闻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原还以为,女儿做了昱王世子妃,到底比在京城好,总归是一条出路,谁能想到,会有今日。
“母亲,芙姐儿和世子爷过几日就要到了,您说,圣上会不会彻底下狠手啊!”
苏氏是真的怕了,女儿到底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怎么可能真的当做不知道。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事儿,苏氏确实做不到这样。
依着苏氏的意思,等太妃娘娘的丧事过后,大可以以想念孙女的名头把世子爷和女儿留在府邸一段日子,也算避避这风头。
圣上再怎么喜怒无常,可不至于派人硬闯定国公府,不是?
高宁大长公主殿下怎会不知她这点儿心思,只是,这事儿要不得。只怕这么做,会此地无银三百两,更让成元帝有了借口,有了戒心。
“婉太妃逝世,等昱王他们一入京,则个吉日,就要发丧了。世子爷和芙姐儿怎么着都得尽孝的,如何能留在府邸?”
被高宁大长公主殿下这么一训斥,苏氏虽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见她眼眶红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高宁大长公主暗暗叹息一声,宽慰她道:“好了,皇帝就是再任性,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顾及。而且,前些个儿,听闻皇帝一帆**之后,腰部以下顿时全部没知觉了,还是太医院的人用了针灸,才能下地了。昨个儿常太医又带来了信笺,说圣上今晨似有尿血的迹象。若是真的,即便圣上真的打什么主意,怕他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去算计了。”
苏氏当即就吓傻在了那里,这……
虽早知圣上的身子不行,可真正听到这些话,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
圣上这一去,朝堂又是什么的动静。这怕是要大乱呢。
皇太孙那么小,太后娘娘又野心勃勃,只这么一想,她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这事儿你心里有数即可,别乱说。”高宁大长公主说完,拿起身侧的茶盏轻抿一口。
苏氏慌乱的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是百感交集。
圣上今晨尿血的事情,既然能透到高宁大长公主耳中,那自然,也瞒不过郑太后。
这几日,对慈宁宫走水的事情,郑太后下令彻查。宫里向来守卫严明,大曜国建国以来也从未出过这样的意外,她不得不去怀疑,是有人想暗害她。
她这些年在慈宁宫住惯 ,自然不习惯挪到别地儿去。可眼下慈宁宫要修缮,她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拎不清。斟酌再三,便住到了寿康宫。
因为慈宁宫修缮的事情,内阁那边快要吵翻天了,互相还推诿起来。为着这个,郑太后暗地里没少动怒。
什么叫做国库空虚,那之前圣上修建玄清殿,不也国库空虚吗?这不明摆着欺负她这老婆子。
他们知道讨好皇帝,可他们怕是不知道,他们这圣上,支持不了多久了。等她垂帘听政之后再来讨好她,那就迟了。
“娘娘,您说会不会是翊坤宫那位暗中下了毒手。”桂嬷嬷不得不怀疑温氏,三皇子这般落魄,淑贵妃心中怎可能没有怨气。
郑太后闻言道:“哀家早就想着修缮慈宁宫,这次,倒也如了哀家的意。至于到底是不是那温氏做的,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彻查。”
“太医院那边,你差人好生盯着,皇帝若真有个什么不好,一定得第一时间通知哀家。”
说罢,郑太后看着自己手上长长的护甲套,幽幽又道:“听说昨个儿皇太孙从书堂出来之后,蕙嫔陪着在御花园玩了半个时辰。她想讨好皇太孙,可见,是真的急了。这些日子,宫里就她一个人受宠,皇帝的身子怎么样,她该心里最有数。如此,我们不妨好好利用她一番。”
桂嬷嬷缓声道:“这蕙嫔行事向来小心谨慎,这个时候,怕是更不想让人知道和慈宁宫走近。”
郑太后倒也没动怒:“无碍,哀家也觉得这事儿还是遮掩一些的好。否则,反倒惹皇帝猜忌。”
“这么吧,瞅着时间,你暗中差人告诉陈氏,皇太孙既肯如此亲近她,那这便是她的造化。只要她能为哀家所用,等皇太孙登基之后,哀家会给她道恩旨。想来她年纪轻轻,定不想这么白白的就殉了葬。”
桂嬷嬷却是有些不解:“娘娘,若圣上真的去了,皇太孙登基,我们何须留着这许氏。这人可是野心大的很,看着不是个安分的。”
“瞧你,眼光短浅了吧。哀家垂帘听政,那自然有些事情,需要借别人的手来做,以便堵住天下这悠悠众口。”
“再说了,她是皇帝的宠妃,等皇帝一去,宫里诸位妃嫔,往庵堂的往庵堂,殉葬的殉葬,内廷到时候可不冷清了。留着许氏,能陪哀家说说话,倒也不错。”
桂嬷嬷:“娘娘的意思,那淑贵妃岂能真的轻而易举的殉葬?”
郑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便由不得她了。到时候,她没得选的。”
翊坤宫
淑贵妃这些日子辗转反侧,尤其今晨得到圣上尿血的消息,她终于确信,自己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娘娘,您是说我们往西南去?可这谈何容易?”
杨嬷嬷也是神经紧绷,圣上这些年沉溺丹药,加之最近几乎日日临幸那蕙嫔,瞧着确实是憔悴了些。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到尿血的地步。
想到先帝驾崩那年,多少妃嫔被逼着殉葬,她心里就怕的很。太后娘娘视主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怕是等皇上一走,会直接逼着主子殉葬。
可往西南去,别的不说,就这内廷,就不容易出去。
多少双眼睛盯着娘娘。
还有温国公府那么多人,若娘娘出逃了,他们怕都活不成了。
“怕什么?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只要爹爹哥哥他们离开京城,其他人,也是死得其所。温家养他们这些年,如今他们派上用场了,那是他们的造化。”
淑贵妃想到了大哥平日里常请的戏班子,听闻里面有人会易容术,如此,她出宫这事儿,又有什么难的。
杨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这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走,除非三殿下真的成事,否则您再也回不来京城了。”
淑贵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若不来一招破釜沉舟,即便能留的一条命,又有何用。有太后在,等待本宫的,只有难堪和羞辱。与其这样,倒不如豁出去,拼死一搏。”
说完,她看了杨嬷嬷一眼,一字一顿道:“嬷嬷莫要慌乱,该怎么办,本宫都会交代下去的。只是苦了嬷嬷,不能陪本宫南下。”
“那代替本宫之人,得由本宫信得过的人看着,而嬷嬷,是本宫最信任的人,唯有交给嬷嬷,本宫方可安心。”
杨嬷嬷猛的抬眸,半晌,她噗通磕了一个响头,“老奴侍奉娘娘多年,莫说为娘娘做这事儿,就是直接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只娘娘这些年一直由老奴贴身侍奉,娘娘一路上可得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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