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平猛然转头看他,他目光平静而深沉,没有一丝丝玩笑,就那般回应着她探视过来的目光,不闪不避。
明明比他高站了一阶台阶,宜平却丝毫没有俯视的感觉,只觉得他此刻的气势压迫的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皇上这般对妾身……为何?”
谢樟略微垂了垂眼睛,扶着她的腰让她继续向上走。
宜平轻轻叹了口气,又深看了他一眼,提着裙摆,在谢樟温暖大掌的托护下一阶一阶的走的平稳。
疏影阁四周蒙着明光纱,此纱若是在天气晴好时,便像是能反光一般,可以让整间屋子更亮堂,可若是天气阴沉昏暗时,就像是蒙了一块不透气的罩子一般,让屋子光线更加昏沉,闷闷的不畅快。
此刻便是如此,虽然外面的天景刚过午时不久,可这屋内昏沉沉的,宜平打量下周围,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谢樟,却只能看清他的身影。
谢樟上前将两侧小扇的窗户推开,屋内光线明亮了一些,却也不甚明显。一股子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将这屋里刚刚蓄积的暖气吹散了不少。
谢樟走到宜平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觉得不似在园子里时那般冰冷,点了点头,拉着她在炭盆旁坐下,道:“刘洪去拿明月珠了,等他拿来,这屋子便能亮些,到时再将这窗户关了。”
炭盆烧的正旺,刚刚靠近,便感觉到一阵暖烘烘的热意。宜平轻轻应了声,抬手想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却被谢樟制止。
“开着窗户,稍等等在脱。”谢樟微微拧眉看她,不满道:“再过半月便要新年,莫要着了风寒,太医署不好医治。”
宜平的手一顿,有些不解的看他:“为何?”
谢樟在她身边坐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温声道:“宫里忌讳。”
宜平恍然点头,轻轻道:“那和外面一样呢,正月里忌请大夫看病,说是不吉利,可是若家中真有人生病,也是会出重金请大夫上门的。”
谢樟侧头看她,宜平很白,暗暗的光线下,小脸像是明月珠一般发着光,看得人心跳。他伸手捏了捏她白莹莹的耳垂,觉得指尖还有些冰凉,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抱着,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低低道:“可宫里不行,莫说是你们,便是皇后也一样。”
宜平惊讶的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平淡冷漠,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道:“再过三日,若是皇后病体依然不好,宗室便要将她挪到宜安行宫养病了……所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莫学宫里那些女人要什么窈窕身姿,穿厚些,不要生病才最重要。”
谢樟这句交代渐渐和母亲、乳娘的往年冬日里的交代合成一句话,宜平眼角瞬间发酸,渗出了点点泪意。宜平窝在谢樟怀中,明明还算是陌生的一个人,此刻却让她这般熟悉可依靠。她伸手缓缓回抱住他,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体轻轻一僵。
宜平的动作一顿,蜷了蜷手指,心中羞赧,慢慢将胳膊收回,却被谢樟抓住了手腕,放在自己腰上,胸膛轻轻震动,让靠在上面的小脸热烫了起来,想要离开,却被大掌轻轻压在胸口,头上传来谢樟及其愉悦的声音:“可算是开了一点窍,晓得这般抱着朕才不会冷。”
宜平被他说的更加羞涩了,轻轻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抱得死紧,不服气的抬头看他,却见他唇角带笑的俯视着自己,低低道:“朕也有些冷,平儿这般抱着方才暖和了些……”
宜平一愣,转身看向钱嬷嬷,见她神色平和,语气不像是奴婢,反而有些像她的乳娘,透着长辈般的慈和,心里微微有些动容,笑道:“嬷嬷到这里半月,可还习惯?”
钱嬷嬷笑着点头,看着宜平脸上的笑,不由想起了已逝的和妃,和妃娘娘身子好时,笑起来也是这般的甜美,只是自从诞下皇上,她身子便越发不好了,便是先帝日日来看她,她的身子还是快速衰败了,这种生机勃勃的甜美笑容便再也不见了,先帝走后,和妃更是陷入悲伤之中,连笑容都没有了。
皇上当时年纪稚幼,辜太后管得严,明明是至亲母子,却只能十日一见,一面不足一炷香,直到和妃逝去,皇上也未真正陪过她一日。
钱嬷嬷想的心酸,眼睛不由便有些热了,飞快的垂下头道:“贵人性格宽和,青岚几人性情也好,老奴得幸伺候在前,心中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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