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日,清晨,崇德殿内,公卿百官们此刻正在大殿里窃窃私语,相互讨论着那每日不搞事情就难受的皇帝,因为今日谈论的消息却是关于皇帝刘宏要兴建罼圭苑和灵昆苑的事情。
“大父,传闻司徒杨公今日欲谏言陛下,罢作罼圭、灵昆二苑之事,吾等应何如?”
与外朝士人泾渭分明一列,无数朝官站于车骑将军宋酆身边,与他议论,刚刚那话,却是宋酆族孙宋果所言,为的就是知道假如今日司徒杨赐真的要谏言皇帝的话,他们这些和外朝士人不对的外籍集团的官员,该如何应对。
自从宋果入了车骑府以后,担任宋酆的长史多时,本身就是扶风名士,再加上他又是宋酆孙辈,虽然只是远亲,但毕竟是一家人,宋果当然毫无意外的就被宋酆提拔了,和其他投靠宋氏外戚集团的官员一样,这宋果经过一些正规程序的举荐运营,现在已经被朝廷征拜为议郎。
此刻,因为宋果是宋酆远房孙辈的缘故,当之无愧的令其他投靠宋氏外戚的官员对他马首是瞻,即使那宋酆亲信破虏中郎将孙坚,一直仗着自己资历深,总被宋酆委以重任的缘故,对他人总是轻视骄狂,也不敢在宋果面前有太多不敬。因此,才有适才宋果提问宋酆的情况,毕竟有宋果在,其他哪有人敢当着宋果的面提问宋酆,终究是个政治团体就会讲关系和资历,而这其中关系自始至终都比资历更强更硬。
望着身后自己一派众人的疑惑脸色,宋酆捋了捋自己胡须,老迈的声音用他们都听得到,却不会让殿内其他官员都听得到的音量缓缓道:“静观其变,此外朝与阉宦之争,与吾等何干。”
“诺!”
众人也不行礼,小声的应了一声,毕竟现在在朝会大殿这个正式场合里,有些话他们明白就行。当然他们也不宜相互之间太过亲近,虽然整个朝廷都知道他们是外戚一党,但是在外面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要营造出大家都是不结党营私的良好氛围不是?不然,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在朝堂里面集结起来,恐怕皇帝看到,还能不对他们产生忌惮之心?
君不见,外朝那些士人此刻虽然聊着天,但相互之间也在保持着距离,或许有着党锢的原因让他们多了很多忌讳,但也充分说明了有些事情即使大家心里都懂,可就是不说出来,还要装模作样的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就像后世的那些大佬在外界所透露的关系一样,即使人家明明是一伙的,可就是好像在舆论里是对立面一样,充分说明了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出色的政客,没有过人的演技,根本当不了的。
人生如戏,演技第一,天下莫不如是,谁也不知道你所熟悉的那个人有没有其他的另一面。
“陛下驾到……”
随着寺人一声尖锐的叫喊声,刘宏在虎贲、羽林引领下步入大殿,崇德殿里顿时变了模样。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轰隆一声,殿内众臣眼神一凛,随后齐刷刷地跪拜,接着各就各位,随着刘宏一身令下,开始了今日的朝会。
今日议会主题并无什么,也只有最近让皇帝和百官公卿一直在意的江夏蛮叛乱而已,刘宏本来想聊完这事情就退朝,只是没想到偏偏有人要让他不如意。
当皇帝刘宏和百官公卿客套话说完以后,司徒杨赐便第一时间,手持奏章,起身谏曰:“先帝之制,左开鸿池,右作上林,不奢不约,以合礼中。今猥规郊城之地以为苑囿,坏沃衍,废田园,驱居民,畜禽兽,殆非所谓若保赤子之义。今城外之苑已有五六,可以逞情意,顺四节也。宜惟夏禹卑宫、太守露台之意,以尉下民之劳。”
话一说完,杨赐便将他早已准备好的奏章交由殿内寺人,由他转交给皇帝刘宏。而殿内其他众臣则是心中大震,虽然有的人早就听闻杨赐要上书劝诫皇帝不要兴建圭苑和灵昆苑,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上书了,未免也太心急了点,只能说这位老帝师是真的关心国家社稷吧。
刘宏听后,也是第一时间眉毛一挑,脸色阴沉许多,不过碍于对方以前是自己的老师,想到曾经的师徒之谊,所以并未发怒,只能忍着,心里面他也在叫屈,他不过是想建罼圭苑和灵昆苑罢了,自己这位老师何必这样。
所谓罼圭苑和灵昆苑,却是刘宏要修建的两座皇家林苑囿名,而杨赐的目的就是要阻止刘宏所为。他谏言的意思则是说先帝创立制度,左边开辟鸿池,右边兴建上林苑,既不算奢侈,也不算十分节约,但却正好符合礼仪法度。而现在增多规划城郊之地,作为皇家苑囿,这样就会破坏肥沃的土地,荒废了田园,把附近的百姓农民都驱逐出去,如果仅仅是为了畜养飞禽走兽,这大概不是爱民如子的大义。崐况且现在城外的皇家苑囿已经有五六个之多,足够陛下任情游乐,满足四季的需要,应该好好回想一下夏禹宫室简陋,汉文帝拒绝兴建露台的本意,体恤小民的劳苦。
当然,令刘宏脸色不好的可不仅仅是杨赐话里的忠言,真正的原因是杨赐在拿他和桓帝相比,如果仅仅是拿他和他在前汉的远祖汉文帝相比,他估计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脸色,毕竟刘宏可是十分在意和汉桓帝作比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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