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还在对弈,祝奥又走了进来:“老夫人派人来请主公去一趟。”
“我刚才说什么?”曹铄冲着郭嘉咧嘴一笑:“母亲必定是要派人把我请过去,询问这件事情。”
“主公要不要我陪着一同前往?”郭嘉问道。
曹铄摇头:“我自己决定的事情,还是由我来向母亲回禀好了。”
“我送主公。”郭嘉站了起来,陪着曹铄走出书房。
离开书房后,俩人沿着小路往前,曹铄吩咐郭嘉:“稍后你去一趟黄家,把夫人和小姐请来,就说母亲要见她们。我也不去别处,只在母亲那里等着她们就是。”
“稍后我就过去。”郭嘉答应了一声,向曹铄问道:“主公去见老夫人,确定不会有任何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曹铄坦然一笑,对郭嘉说道:“奉孝不用多想,母亲这边的事情我能安排妥当,你先去帮我请黄夫人就是。”
“我这就去。”郭嘉答应了一声,对曹铄说道:“主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见老夫人这件事,我就不再陪同了。”
曹铄点头:“你先去吧。”
郭嘉告退离去,曹铄则在邓展和祝奥的陪同下,往丁瑶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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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丁瑶住处,曹铄先让侍女通禀了。
坐在房间里的丁瑶听说他来了,对侍女说道:“他是魏王,这个天下还有他不能随意进出的地方?还不去吧他请进来?”
侍女退了出来,来到曹铄面前:“魏王,老夫人有请。”
跟着侍女进了屋,曹铄见到袁芳居然也在这里。
袁芳见他来了,起身见礼。
曹铄点了下头,袁芳侧身站到一旁。
等他向丁瑶见了一礼,丁瑶才问道:“你知道卞氏那个贱人刚才来过我这里?”
“我已经听说了。”曹铄回道:“她应该是来向母亲辞行的。”
“她要走就走,来向我辞什么行?”丁瑶没好气的说道:“每次我见到她,都是恨不能把她给生生的掐死。当年她造了多少孽,如今能够全身离开尚且不懂得知足,反倒还在离开之前来我这里示威一把。”
“母亲也许是想的多了。”曹铄回道:“如今我才是魏王,而后宅也是母亲说了算,她又怎么敢向母亲示威?”
“她还有什么不敢?”丁瑶冷冷的说道:“要不是她来了我这里一场,我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惹天下人耻笑你,即便她有一百条性命,我也让她丢在了半道上。”
“她已经掀不起风浪,母亲又何必在意她活着还是死了?”曹铄说道:“虽说当年她办了不少错事,可母亲要是把她给杀了,也还是会落世人笑柄,说母亲心胸不够广博,连个失了势的人也不肯放过。”
“你说的倒也是没错。”丁瑶点了点头。
她随后对曹铄说道:“我把你找来,并不是要问你这件事。卞氏那个贱人是死是活我并不关心,我只问你,恒儿有没有说过,想把子文和子建留在他的身边?”
“恒儿确实说过。”曹铄毫不隐瞒的当即回道。
“既然他说过,你为什么还要把子建打发到封地去?”丁瑶问道:“要是此事让恒儿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想你这个父亲?”
“无论他怎么想,这件事我都是非办不可。”曹铄回道:“我把子建打发到封地,其实正是考虑到恒儿以后的路途会走的更加顺畅一些。”
“说说你的道理。”丁瑶示意他说下去。
曹铄回道:“子文和子建都是恒儿的叔父,俩人跟随在恒儿身边,眼下确实可以给他不少帮助,可他们毕竟是恒儿的叔父。恒儿出征,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顾虑他们的看法,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所掣肘。久而久之,俩人会渐渐培养出驾驭恒儿的习惯,而恒儿也会慢慢习惯被他们驾驭。大魏的江山,我早晚是要交给恒儿打理,又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他的面前指指点点?倘若他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感到心中不爽快,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让他继续不爽快下去。”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听完曹铄的解释,丁瑶点了点头:“这些我可是从来也没有想到过。”
“不是母亲没有想到,只是太过疼爱孙子,所以事事都在顾虑恒儿的感受。”曹铄回道:“其实母亲应当知道,恒儿已经长大成人,无论是我还是母亲,都不可能跟在他的身边太久。他离开我们成就自己的大业,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母亲对他越是不舍,恒儿越是离不开母亲的羽翼庇护。倘若他一直都在祖母羽翼之下,又怎么能够成就大事,被万民景仰?又怎么能有资格接管大魏,从此让百姓安康度日?”
曹铄说的这些对丁瑶确实有着不小的触动。
可身为祖母疼爱孙子,是她生为女人的天性。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对曹铄说道:“你说的确实没错,我也知道这么做对恒儿没什么好处,可我毕竟是他的祖母,你应该能体谅我的心情才是。”
“母亲的心情,我怎么可能不懂得体谅?”曹铄回道:“我只是想请母亲明白,很多时候,我们庇护的越好,对恒儿越是没有好处。身为曹家的儿子,身为大魏的长公子,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快成长起来。他的背后虽然有整个大魏,虽然有整个曹家,虽然有母亲虽然有我这个身为魏王的父亲。可我们能给他的,仅仅也只是外在的依靠而已。他真正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恒儿不仅要学会依靠自己,他更应该学会让整个天下的军民都依靠于他。毕竟将来他会是大魏的主人,没有一个做家长的模样,又怎么可能成为天下的主人?”
丁瑶默然点头。
她还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说,曹铄接着说道:“母亲昨天说要见黄家小姐,我已经令奉孝前去接她们了,想必过不多久,黄夫人和小姐应该就会来到。”
“你有没有让人去把恒儿请来?”丁瑶向曹铄问了一句。
“还没。”曹铄回道:“急着来见母亲,就没顾上他。”
“胡闹。”丁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稍后要来的是他的媳妇,你居然没让人去把他给请来。难不成要等到黄夫人来了再派人去请?”
“母亲训斥的是。”曹铄回道:“是我疏忽了。”
“去把长公子请来。”丁瑶看向旁边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侍女答应了,退了出去。
“母亲。”曹铄说道:“我打算等到恒儿与黄家小姐见了,送他去黄家住些日子。”
“为什么要送恒儿去黄家住些日子?”丁瑶眉头微微一皱:“难不成家里就多他一个?”
“不是。”曹铄辩解道:“我是觉着恒儿应当与黄小姐多相处一些日子,以后俩人也不至于过于陌生。”
“总是要生活在一处的。”丁瑶说道:“两个孩子要是彼此喜欢,那就早些给他们把婚事办了。我们曹家又不是办不起婚事,拖拖拉拉像个什么样子?尤其是你居然还想着要恒儿去黄将军家里住些日子,难不成是想要大魏的长公子给人做了上门女婿?”
早先的打算被丁瑶一口回绝,曹铄只好回道:“母亲要是觉得不妥,那就不让他去好了。”
“当然不妥。”丁瑶说道:“大魏长公子,本应是万民景仰的人物,还没有成婚,就把他给送到了新妇娘家,居然还是住些日子,我是不明白你这做父亲的怎么想。”
“我也只是寻思着,是不是该让恒儿与黄家小姐有个接触。”曹铄回道:“只是没有想明白其中过节,既然母亲点醒了,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还请母亲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我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丁瑶轻轻叹息了一声,对曹铄说道:“身为父亲,你理应多为儿女着想。我也知道你这些年四处征伐忙的很。可如今中原已经平定,长安正在重建,距你称帝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你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至少也要让孩子们看到,你随时都在考虑着他们。”
“母亲教诲的是。”曹铄回道:“我必定遵照母亲教诲从此多用些心思在后宅。”
“让你用心思在后宅,可不是要你每天只知道在女人堆里拱着。”丁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曹家的男人都是个什么品行,我还能不清楚?留你在后宅,说不准每天都是在和夫人们胡闹瞎来。我其实也不是要你怎样,只是提醒你,人生一世值得在意的人和事并不少,天下没有打下来以前,我也不会说你,毕竟乱世之中能够活下去就已经是十分不易。可如今天下大安,你总得把心思收一收,别外面的事情明白,到了自家的事情,却糊涂的不行。”
“母亲教诲我都记下了。”被丁瑶训了一通,曹铄也不争辩,只是不住的答应着。
他这副模样,让丁瑶看了是又生气又好笑。
丁瑶生气,是因为她知道,曹铄虽然嘴上答应的挺好,可真的到他做了,一定不会照着她想的那样。和曹铄说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人有种一拳头打在棉包上的感觉,让人感到丝毫用不上力气。
她觉得好笑,是曹铄身为魏王,面对她的时候,居然是恭顺乖巧的很。
当年的曹铄这样,说不准是出于利益上的考虑,不得不在她面前表现出乖巧的一面。
可如今已经一统了天下,把整个天下都紧紧攥在手中的曹铄,在她面前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乖巧模样,就由不得丁瑶觉得这个儿子是真心待她,也是真心把她认同为生身之母。
“算了。”丁瑶叹了一声,对曹铄说道:“看你这个模样,也是不会把我说的话放在心里。我说的越多,你越是烦躁,说不定是嘴上答应的好,可真的做起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母亲这么说,可就是冤枉我了。”曹铄苦着脸说道:“我可是把母亲说的每一句话都给记了下来,绝对不敢有半点敷衍的意思。”
“你也先坐下吧。”丁瑶朝他按了按手:“等会恒儿来了,看见你在这里站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怎样,你毕竟是魏王,也是恒儿的父亲,在他面前怎么都得留些威仪。”
“在他面前确实该有,可在母亲面前,我始终只是母亲的儿子。”曹铄谦恭的回道。
“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你先坐下吧。”丁瑶再次招呼,曹所才谢了她,在袁芳的上首坐了。
没过一会,得到消息的曹恒来到。
进了房间,见父母都在,曹恒也是有些意外。
他先是向丁瑶见了礼,随后又向曹铄和袁芳问了个安,这才在下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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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听说是要见他未来的夫人,来到这里以后,就连半句话也没说过。
反倒是丁瑶与曹铄、袁芳一直都在谈论此事。
“黄将军家的女儿,武艺怎样?”丁瑶想曹铄问了一句。
“我曾听黄夫人说过,她从小没有习练过武艺。”曹铄回道:“由于是个女子,黄夫人只是传授了她女红针织以及读书写字。黄夫人还说了,黄小姐可是写着一手好字。”
“女孩儿家,没有习练武艺也是好事。”丁瑶笑着说道:“可不要等他们成婚以后,整天欺负我的孙儿。”
看向曹恒,丁瑶问道:“你父亲安排了这门亲事,你觉得怎样?”
曹恒回道:“只要奶奶和父亲、母亲觉着好,我没什么看法。”
“看法还是得有的。”丁瑶说道:“今天请黄夫人母女过来,就是与你见一见,要是你也觉得黄小姐不错,婚事我们就早早的给定下来。我听说过些日子你还得领兵出征,先把婚事给办了,说不准临走之前已经让黄小姐有了身孕。到时奶奶就能再抱个重孙。”
“我可不想让奶奶太早抱上重孙。”曹恒咧嘴一笑,对丁瑶说道:“要是奶奶有了重孙,就没闲暇理会我这个孙儿了。没了奶奶的宠爱,我可是会记恨奶奶的重孙。”
“傻!”丁瑶笑着说道:“自从奶奶去了寿春见到你们这些孙儿孙女,早把你父亲给忘的一干二净。他什么时候记恨过你们?”
“要说记恨,还真是有。”曹铄在一旁嘿嘿一笑:“母亲,我也觉着恒儿说的没错,黄小姐嫁过来以后,小夫妻还没过几天逍遥日子,就要生养一个孩子。不说黄小姐年岁还小,真的生养了说不准会有危险,只说恒儿和她,还没享受过几天母亲的宠爱,就有了个孩子。要是真的有了重孙,母亲还能想得起他们小夫妻?”
曹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丁瑶想了想说道:“既然连你都这么说,那就等黄小姐再长两年。”
她随后向曹恒问道:“成婚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还是羯人的事情。”曹恒回道:“羯人一天不除,我心里一天不会安稳。等到成婚以后,我想尽快领军出征讨伐羯人。不把羯人彻底从世上抹去,我誓不回兵。”
曹恒话说的坚决,丁瑶也知道,她这个孙儿如今的心思都是放在了战场上。
要是不让他在战场上有所成就,他是绝对不会甘心。
祖孙三代正在说着话,一名侍女走了进来:“老夫人,郭公领着黄夫人和黄小姐,正在门外求见。”
“还不快请她们进来。”听说蔡琰和黄舞蝶来了,丁瑶赶紧吩咐侍女把他们请进来。
侍女退下,片刻后领着蔡琰和黄舞蝶来到丁瑶面前。
母女二人欠身一礼,先是见过丁瑶,随后又分别和曹铄、袁芳见了礼。
看见黄舞蝶,曹恒眨巴了两下眼睛。
他也曾见过黄忠老将军,却没想到老将军家里的女儿居然生的如此标致。
虽然只有十一二岁,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相比于同龄的女子,黄舞蝶要高了不少,再过几年应该更高一些才是。
还没完全长开的小模样,让人见了不由的有种看着一块水嫩豆腐的感觉。
小身段而虽然也没完全成型,却也有了妩媚女子特有的凹凸感。
曹恒起身与蔡琰母子见了礼,他的视线就再也没有从黄舞蝶身上挪开。
黄舞蝶看到他的时候,也是小脸一红,赶紧把头低了下去,不敢与他视线对接。
丁瑶和袁芳都是过来人,从两个小人儿彼此的反应已经看出,他们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极好。
身为男人,曹恒当然要敞亮的多。
他能盯着黄舞蝶,可黄舞蝶却是个小女儿家,又怎么可能像他一样把目光始终落在对方的脸上?
可她虽然低着头,却也还是偶尔会偷偷看曹恒一眼。
也难怪小姑娘会有这样的反应,世人都说曹恒与曹铄相像,像的不仅仅只是脾性,还有他们的相貌也是有着七八分相似。
曹铄原本就生的俊朗飘逸,身为他的儿子,曹恒当然也是俊秀非凡。
见到曹恒的那一刻,黄舞蝶的芳心已经是扑腾个不停,每次偷看他一眼,脸颊都会比先前更红一些,简直是红到了烫手。
看出来人已经是相互生出好感,丁瑶笑着对蔡琰说道:“黄夫人,今天请你们母女过来,其实是为了商议恒儿与黄小姐的婚事。不知夫人那边准备的怎样了?”
“上回魏王已经和我提起过。”蔡琰回道:“这桩婚事也是先夫曾与魏王订下。我们家倒是准备好了嫁妆,只是寒酸了些,老夫人到时候可不要嫌弃。”
“说起黄将军,我倒是有件事不得不说说夫人。”丁瑶叹息了一声:“当初为什么夫人没有发丧?要不是上回子熔和我说了,我到现在也是不知道。”
“亡夫葬礼一事,还望老夫人海涵。”蔡琰说道:“我们家中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女人在打理,要是当时报了丧事,必定会有许多人前来探望。一旦收下礼金,钱和人情也都是欠下了。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还得起?”
听了蔡琰的解释,丁瑶也是一阵唏嘘。
她对曹铄说道:“听听,听听黄夫人说的这些,你还是魏王,黄老将军身故,你居然连他的家眷都照应不好,以后还怎么让众人归心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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