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见到了姜维等人,也知道他这次出征不可能再有机会和曹彰、曹植一同,心里不免是有些失落。
回到住处,他把三天后将要出征的消息说给黄舞蝶听了。
黄舞蝶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默默的帮他整理着行装。
看着黄舞蝶把一件件的衣服放进包袱里,曹恒从背后搂住了她:“夫人这是做什么?”
“夫君即将出征,听说北方天气冷的很,多带几件衣服过去,不要冻着了。”黄舞蝶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你我新婚,夫君就要出征,要说没点失落也不可能。可我也知道,夫君是为了大魏的天下,也是为了大魏的黎民百姓讨伐羯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阻止。我能做的只是在家里等着夫君,盼着夫君早些归来。”
“放心好了,羯人上回已经被我打到元气大伤。”曹恒回道:“这次出征,用不多久我就可以把他们全给灭了。”
“夫君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黄舞蝶说道:“我听说羯人曾是匈奴一部,而且他们要比匈奴人更加凶悍,夫君与他们作战,得多留个心眼,毕竟匈奴人也不蠢,他们曾与中原作战多年,早就习惯了中原的战法。我不管夫君以往怎样,我只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许轻视敌人。”
她转过身,双臂搂住曹恒的要,仰起脸凝视着他的眼睛:“夫君一定记得,我在家中等着,可不要让我等来等去,到最后什么都没等回。”
“夫人说的什么话。”曹恒笑着说道:“我的能耐你是不知道,羯人如今提起我的名字,只怕也是会浑身哆嗦,他们哪还敢和我正面交锋?”
“才和夫君说过不要过于自大,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黄舞蝶没好气的说道:“要是夫君总是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前往?”
双手搂着她的蛮腰,曹恒的手掌不老实的往下挪了挪。
感觉到他不老实,黄舞蝶并没有反抗,她甚至连扭动身子也不曾有一下。
早就成了他的人,他要怎样还不是由着胡来?
“夫人说的我都记下了。”曹恒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保证出关以后绝对不会小瞧羯人,也绝对不会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每次遇见羯人,我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夫人认为怎样?”
“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黄舞蝶抿嘴一笑,对曹恒说道:“我给夫君整理了一些衣服,夫君临行的时候不要忘记带上。回头我再让人置办一些可口的干粮,路上要是饿了,也可以拿出来吃。”
“有了夫人,感觉就是不一样。”曹恒笑着说道:“这次出征,我必定会谨慎再谨慎,以往我在外面没什么牵挂,如今家里有人在等我,我怎么敢随意把自己陷入到险境中?”
“夫君要是真的明白这些道理才好。”黄舞蝶轻轻的叹了一声,对曹恒说道:“我就怕夫君并不明白,只是随意找几句好听话说给我听。”
他随后又对曹恒说道:“夫君在外面养着的那个偏房,也给带回来吧。一旦你出征在外,她独自一人也没个照应,把她带回家中,至少有我看着,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曹恒养的偏房,当然是他从雁门关带回的舞娘。
回到洛阳的时候,他就觉得舞娘不能带回家中,于是让人在城里找个处宅子,先把她给安顿了下来。
不过这段时间他还真没去舞娘那里。
他从来就没把舞娘当成偏房,不过是当初在雁门关发生过一些事情,要是把她留在杨阜那里,她的命运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给她带回来罢了。
从没有去过,曹恒也不知道黄舞蝶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错愕的看着黄舞蝶,他问了一句:“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夫君做点什么事,只要我想知道,难不成还会有被瞒着的道理?”黄舞蝶说道:“夫君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这么一说。你要是不想让我把她接回来,我也不会勉强夫君。”
“接回来吧。”曹恒把当初在雁门关发生的事情说给黄舞蝶听了:“你要是想对付她,即便我不给她接回来,你还是会有办法。不如干脆让你把她接回来,反倒稳妥一些。”
“夫君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黄舞蝶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反对夫君壮大后宅,只是以后往后宅里带的女人,不要总是这些就好。要是带回来一些名门望族或者是有才情的女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与夫君过不去?”
“你是说真的?”曹恒不太相信的打量着她。
“我和夫君是有一辈子要过,难道还有假的不成?”黄舞蝶说道:“我对夫君要是有欺着瞒着,将来夫君必定记恨,以后日子可还怎么会好过?我也明白,男儿丈夫有个三妻四妾分属平常,我要是不拦着也就罢了,我要是敢拦着,还不知道世人会怎么骂我。上回从雁门关带来的舞娘,送到后宅我会好好安顿。她出身卑微,妾肯定是做不成的,夫君给她个姬的身份也就是了。”
所谓姬妾,妾还能算得上是小老婆,在后宅除了要看夫人的脸色,倒也还有些身份。
后宅中除了侍女,最卑微的也就是姬。
有些人家,姬的地位和家养的伶人差不了多少,主人甚至会让她们陪着客人睡觉。
可曹恒却不可能那么做。
他本来就是大魏的长公子,从来只有别人巴结他,他哪需要巴结别人?
进了他的后宅,只要落了个姬的身份,虽然不至于像妾那样偶尔还能参与到主人家的事务中,却也不至于像侍女那样每天都要做些伺候人的事情。
正因为姬不用伺候后宅的夫人们,甚至身边还会有一个陪伴的侍女,在很多人家,虽然被主人当成玩物,还是有不少侍女愿意得到这样的身份。
曹恒当然清楚那个舞娘被接到后宅会是怎样。
他对黄舞蝶说道:“你这样对我,我以后也不会有负于你。”
“夫君是少年英雄,将来还要成为魏王那样的人。”黄舞蝶说道:“我当然相信夫君不会有负于我,只可惜妾身不是男儿身,这次夫君出征也不能陪同在身边。”
曹恒嘿嘿一笑:“幸亏你不是男儿身。”
黄舞蝶诧异的看着他:“夫君怎么这样说?”
“你要是男儿身,我俩怎么可能成夫妻?”曹恒说道:“我的后宅以后能有你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的夫人,可要比我身边多了个没什么武勇,只能跟在身后的随从强的多。”
明白了他的意思,黄舞蝶抿嘴一笑:“还是夫君想的明白,倒是妾身想差了。”
“那是当然。”曹恒回道:“世人都说我和父亲想象,父亲能够一统天下,我难道还会差了?”
黄舞蝶面带笑意没有说话,嫁给这么个不懂得谦逊为何物的夫君,还真是让她头疼的很。
夫妻俩正在房间里缠绵着说话,一个侍女来到门外:“启禀长公子,三将军求见。”
曹恒当然知道侍女说的三将军就是曹彰。
他对黄舞蝶说道:“三叔要见我,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先去见见他,这里就交给你了。”
“夫君放心,回头我就给收拾妥了。”黄舞蝶应了一声,曹恒则转身走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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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彰并没有在他和黄舞蝶住处门外等候,而是离他的住处有着二三十步。
与房门正对的地方,走出二三十步是一片小小的林子。
站在林子边缘,曹彰仰脸看着眼前树木的树冠。
在树杈上,两只鸟儿正蹦来蹦去,好像很欢快的鸣唱着。
正看着那两只鸟儿,曹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鸟儿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似得,还在树杈上欢快的叫着。
“三叔。”曹恒的一声呼唤,把鸟儿给惊的扑棱翅膀飞了起来。
曹彰回过头,看向正走过来的曹恒:“你来的倒是很巧,把我正观赏着的鸟儿给吓的跑了。”
“没想到三叔居然也有雅兴观赏鸟儿。”曹恒嘿嘿笑着说道:“要是四叔说这样的话,我还真就信了。”
“原来在你眼里,只有子建才是懂得欣赏风月的人。”曹彰笑着说道:“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谁要我以往是个只懂舞刀弄枪的武人。”
“武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曹恒先回了一句,随后向曹彰问道:“三叔来见我,应该不是只为了说这些。”
“听说再有两天,你就要领兵赶往雁门关。”曹彰问道:“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父亲给我五万大军,还把飞熊营也调拨给我。”曹彰回道:“我还真不清楚要准备什么。”
看着曹彰,他接着问了句:“三叔这次是不是不能跟我一同出征了?”
“你父亲身边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办。”曹彰回道:“我得留在洛阳。不过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先和你说明白,以免你到时候吃了羯人的亏。”
“我能吃羯人的亏?”曹彰笑着说道:“上回雁门关一战,三叔也是看到的,羯人战法简单,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战术。我军不过损失百余人,他们就有三四万人命丧沙场。像这样愚蠢的对手,我怎么还会吃了他们的亏?”
“我担心的就是你有这样的念头。”曹彰说道:“攻城略地并不是羯人擅长的战法,他们最擅长的恰恰是在荒野上与人厮杀。早先你要带兵追击羯人,我和你四叔虽然不是很认同,却自认为可以在要紧的时候帮你一把,所以才会同意。这次你是独自领兵,不了解羯人战术,你可是真的要吃大亏。”
“敢问三叔,羯人有什么战术?”曹彰毕竟是曹恒的叔父,他也不敢表现的张狂过分,于是摆出一副谦恭的模样问了一句。
曹恒开口询问,曹彰说道:“羯人都是骑兵,他们的速度比我们的将士快。到了荒野之上,他们先会分兵几路,从各个方位包围我军。一旦我军稍有懈怠,他们就会冲杀上来。这种战法往往出其不意,你可得当心才成。”
“我明白了。”曹恒点了点头,向曹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
“其他还真没有什么。”曹彰回道:“不过羯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他们擅长马术,而且骑射非常精准。在野外遇见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将士们摆列起盾阵,然后以弓箭覆盖射杀。”
“这样的战法是父亲以前用过的?”曹恒问道。
“没有,不过却是你父亲想到的。”曹彰说道:“你父亲当年率领我们讨伐羯人的时候,羯人听见他的名号,已经是吓的毫无战意,哪还会运用什么战术?”
“既然父亲都没有用过,怎么知道一定有用?”曹恒笑着摇头:“三叔这么说,我确实不太敢相信。”
“说与不说在我,用与不用在你。”曹彰有些怒了:“你居然连你父亲制定的战法都敢怀疑,我看也是太膨胀了。”
“三叔不要恼怒,我用就是了。”发觉曹彰怒了,曹恒赶紧躬身说道:“只要三叔说了的,我务必都会记下。”
曹彰叹了一声,随后岔开话题,向曹恒问道:“你有没有听说,羯人在我们离开雁门关以后,又向关口发起数次进攻?”
“父亲已经把战报给我看过。”曹恒回道:“我军损失四五百人,羯人死伤也不过一两千人,与早先双方伤亡相比,仗打的确实是不怎么样。”
“我觉得羯人一定是有了新的法子。”曹彰说道:“至于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却相信,他们一定是用了什么新的战术,否则杨阜绝对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羯人伤亡不多,石邪弈于一定还会加紧对雁门关的进攻。”曹恒说道:“我在洛阳多耽搁一天,雁门关就多一分凶险。”
曹彰点头:“你说的确实是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可你要知道,数万大军整备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仅仅三天时间,就要将士们做好出征的准备,确实是仓促的很。”
“无非是粮草军械。”曹恒说道:“眼看天也要冷了,将士们的冬衣也得提早准备。三天,我觉着应该是足够。”
曹恒把大军整备想的太简单,曹彰笑着摇头:“等到有一天你自己操办这些,你就明白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父亲所以会说三天后出征,只因府库中这些储备都有。要是没有,只怕三个月也无法出发。”
“既然府库都有,调拨下去就是。”曹恒问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倒是觉得一天之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完成。”
“所以你在雁门关的时候,才会催促军械早些送到。”曹彰说道:“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办起来简单,只因为你是大魏长公子。”
曹彰的这番话,在曹恒听来确实不太中听。
可曹恒并没有和他顶撞。
三叔特意来提醒他,在关外遇见羯人一定要小心应对,他也没必要和三叔顶撞。
该说的都和曹恒说了,曹彰又与他闲话了一会,问了些新婚后的滋味,也就想他告辞离去了。
辞别曹恒,曹彰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曹铄的书房。
书房里,曹铄正看着一张地图。
地图上标注的正是雁门关外的地形。
邓展引领曹彰进了书房,曹铄投也没抬,示意他先坐下。
在旁边落座,曹彰等了好一会,曹铄才问道:“该说的都和他说了?”
“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多半都说了。”曹彰回了一句,随后向曹铄问道:“长兄是在看什么?”
“雁门关外的地图。”曹铄说道:“恒儿这次讨伐羯人,他所要面临的凶险,很可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我查看一下地图,大概也就知道他会怎么打。”
“要是长兄不放心,可以另外再派一支人马过去。”曹彰提议道:“两支人马协同,必定可以击破羯人。”
“两支人马协同,到后来功劳是谁的?”曹铄反问了一句。
曹彰错愕的回道:“领军出征,不过是为了讨伐异族,兄长怎么在意起了功劳?”
“当然要在意。”曹铄说道:“羯人早年已经被我们打残,他们所以还能聚集起这么多的力量,无非是有石邪弈于从中起到了作用。”
提起石邪弈于,曹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要是按照历史进程发展下去,石邪弈于将来会有个名为石勒的孙子。
石勒建立了羯人政权后赵,对汉人是百般压迫,在后赵时期,汉人机会被羯人屠戮到了灭种。
以至于后来反抗羯人压迫的过程中,出现了冉闵大帝,而且还颁布了杀胡令。
杀胡令的颁布,就是在汉人几乎快要绝种的情况下,动员所有可以动员的汉人力量,把那些侵占中原的异族驱赶出去。
只可惜,冉闵的政权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最终还是败给了胡人联军,北方中原的汉人在那以后,仍然是生活在随时可能被灭种的境遇之下。
直到大隋立朝,汉人的人口已经锐减到了只有两三百万人。
这也是历史上人口最少的时期。
隋文帝杨广励精图治,鼓励人口生养,才在隋末达到人口不过千万。
要是没有来到这个时代,曹铄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对于两千年后的他来说,五胡乱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是他无力扭转的事情。
可现在却是不同,他来到了这个时代,提前终止了中原动荡,也间接的断绝了司马家篡权的可能。
司马懿的本事不小,曹铄也敢用他,只是在用的时候稍稍留了一手,并没有给他绝对高的威望和权势。
如今的曹恒像他当年一样征战沙场,在军民中树立着威望。
论起年纪,司马懿比曹铄还要年长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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