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等人离开行封礼的地方,下山的时候又经过行禅礼的祭台。
他本来以为到泰山祭天,只需要有一处祭台,一天之内给事情办完也就妥了,没想到居然这么繁琐,封禅之礼还不是在同一个地方举行。
难怪等到行封禅之礼的时候,需要在泰山顶上逗留三天。
正如郭嘉先前说的那样,众人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返回居住的地方,曹铄才进房间,袁芳就迎出来问道:“夫君回来了?今天登临泰山,觉着怎样?”
“身居高处,高处不胜寒。”曹铄微微一笑,对袁芳说道:“虽然俯瞰群山,觉着荡气回肠,可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不知夫君心里是怎样的滋味?”袁芳问道。
“孤独,除了孤独还是孤独。”曹铄说道:“中原已经一统,天下早就握在我的手中。或许这种孤独,是源于不知该为什么奋斗,又或许是身边的每一个人,对我惧怕多于亲近。”
“夫君怎么会这样想?”袁芳说道:“无论怎样,至少还有我在夫君身边。”
曹铄把她搂进怀里,歪头看着她的脸庞,突然坏坏的一笑说道:“自从吃了甘始的丹药,夫人还真是越发青春秀丽。”
“还不是夫君懂得从甘始那里讨要好处,最近妾身觉着身子也比过去轻快一些。”袁芳回应了一句。
“觉着身子轻快,那是回归年少了。”曹铄微微笑着说道:“只可惜,甘始的丹药只能让人看起来像是回归年少,终究有一天还是要离开人世。”
“其实妾身一直在想,要是能用不变老那该多好。”袁芳回道:“离开人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妾身人老珠黄,让夫君看着也没了心情。”
“你我是结发夫妻,怎么可能看着没了心情?”曹铄搂着她说道:“不过能永葆青春,终究是好的。最近看母亲也回归了年少,我多少觉着为她做了一些事情。”
“夫君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袁芳突然向曹铄问了一句。
“想过什么?”曹铄诧异的向她反问。
袁芳回道:“夫君有没有想过,要让甘始多炼制一些丹药,给大魏的每一位将军和臣子都发一些。让他们这些人,也能蒙受夫君的恩宠。”
“整个大魏的朝堂都发放丹药,还不得把甘始给累死?”曹铄笑着说道:“不过夫人提的,我倒是可以考虑,让甘始多炼制一些,给那些有功的臣子。”
“但凡是人,没有谁不想回归年少。”袁芳说道:“夫君真的要用丹药作为上次,妾身认为必定会有不少人为之拼搏。”
“大魏以后有你做皇后,我还真是省心不少。”搂着袁芳,曹铄说道:“自从有了这些丹药,你们也都回归年少,以后说不准还能再多生养一些孩子……”
“夫君已经有数十名儿女,难道还觉着不够?”袁芳微微一笑,对曹铄说道:“儿女多了,后宅终究是会有些难以打理……”
“有你在,后宅的事情我是不用操心。”曹铄一把给袁芳抱了起来,走向卧房说道:“今晚我俩就好好的做个孩儿出来。”
被曹铄抱着,袁芳搂住了他的脖子:“夫君今晚可要轻些,自打离开长安,妾身每天都被夫君宠幸,那地儿好似都有些肿了……”
“只能说是我太卖力气了。”抱着她进屋,曹铄用脚把门关上,对袁芳说道:“为了能再做出个孩儿,我卖些力气也是应当。”
曹铄说话还是一副不太正经的样子,袁芳也是无言。
和曹铄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当然了解曹铄的秉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这辈子想要曹铄把性情改一改,是很难了……
曹铄和袁芳在屋里干点什么,先不去提他。
只说曹恒等兄弟下了山,各自回到住处。
其他兄弟散了,曹毅却跟着曹恒到了他的房间。
“再过两天就是上辛日,父亲登台祭天,我们可都不会闲着。”曹恒对曹毅说道:“要是没什么事情,你也会去歇着吧。”
“我就是有些话要和长兄说说。”曹毅回道:“要是不说出来,总觉着心里有什么事情堵着,让人觉着好不难受。”
“什么话非要晚上说?”曹恒向他问了一句。
“父亲今天在泰山顶上说的话,长兄也是听见了。”曹毅说道:“长兄有没有觉得,父亲好像是话里有话?”
“向来父亲都是这样,怎么可能话里有话?”曹恒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曹毅的手臂,故意打趣着问道:“是不是听了那些话,你觉着有些心虚?”
曹恒只是打趣他,可曹毅哪敢在这个话题上和他说笑,吃了一惊连忙说道:“长兄明鉴,我是没有什么本事,可也绝对不敢和长兄争夺天下。我这辈子别的心思没有,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追随在长兄身边,与长兄一道南征北战,为大魏打下无限江山。”
“我只不过是说笑,你也不用往心里去。”曹毅惊慌失措的回应,让曹恒感觉到他确实不该那么问,于是笑着对曹毅说道:“你真的没有必要太在意这些,父亲说的那些话,也不是针对于你。我俩自幼走的很近,父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说在泰山顶上说那些,并不是对你一个人说,而是对所有的兄弟都那么说。”
下山的时候,曹毅心里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情。
越想他越觉着惶恐。
曹铄那些话不可谓说的不重,而且还是很明确的把但凡有人企图从太子手中夺取权势,就再也不是大魏公子,他甚至还不会承认亲生儿子的身份。
要是真的撞上了那样的后果,其他兄弟承担不起,身为二公子的曹毅同样也承受不起。
所以,在回到住处的时候,他才会跟着曹恒过来。
他想要做的,其一是从曹恒口中问出曹铄究竟什么意思,其二则是告诉曹恒,这辈子他都会追随长兄,绝对不会有半点非分之想。
曹毅自幼读书,对武艺是丝毫不懂。
和他一同长大,对他也是十分了解,曹恒当然知道这个兄弟虽然智谋不少却为人敦厚。
正因为了解曹毅的为人,曹恒才会去向曹铄恳请下回出关把他也给带上。
尤其是为曹毅操办婚事,倘若曹恒与他感情不好,或者是觉着曹毅这个兄弟不能深交,他也绝对不会把这种事给揽到身上。
轻轻拍了拍曹毅的手臂,曹恒说道:“你也不要想的太多,我相信你,父亲就一定相信你。毕竟这件事,真正被牵扯到利益的是我,而不是其他兄弟。父亲说那些话,不过是给兄弟们一个警醒,千万不要试图像大秦和大汉一样兄弟相争,更不要像当年的袁家兄弟一样,外地尚且在外,兄弟俩居然各自拥兵自重,干起了争夺天下的勾当。倘若是那样,别说父亲不会饶过你们,就算是我,也绝对不会手下容情。但凡争夺权势,必定你死我活。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哪里还有什么兄弟情义可言?当年父亲诛杀二叔,还不是因为二叔杀了其他叔父,也还想着谋取父亲的性命。不杀二叔,父亲早晚会被他给害了。即便他害不了父亲,只要他活着,我们的日子还会好过?”
“有父亲和兄长在,我还不信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曹毅攥着拳头说道:“以往从没有听父亲提起过这件事情,所了解的一些,也都是从别处听来,并不知道真假。没想到父亲今天居然会在泰山顶上和我们说这些。让我惶恐之余也觉着十分吃惊。”
“上了一趟泰山,以你的身子骨就不觉着疲乏的很?”曹铄向曹毅问了一句。
“当然疲乏,只是话没有说明白,我今晚肯定是睡不安稳。”曹毅回道:“有了长兄开解,我已是觉着好了不少。”
“和你说了,不要去想太多。”曹恒笑道:“回去睡吧,到了上辛日,我们还要在泰山顶上祭天。到时你会更加疲乏。”
“多谢长兄提醒。”曹毅回了一句,对曹恒说道:“我先告退。”
曹恒点了点头,送曹毅出了房门。
曹铄率领众人往泰山祭天,此时的河套,没有等到呼厨泉被送回来的去卑是满腔怒火。
回返的信使把曹铄所说的话转达给了他。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去卑怒容满面的说道:“魏王欺我,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父亲打算怎么办?”坐在左侧的一个年轻匈奴大王向去卑问了一句。
他正是去卑的长子刘猛。
南匈奴自从当年被汉明帝派遣窦固、窦宪等人击破,就沿用了大汉朝廷的姓氏,有些匈奴人虽然没有姓刘,可更多的匈奴贵族却是以刘为姓。
皱着眉头,去卑脸色一片阴沉。
过了良久,他向在坐的匈奴大王们问道:“你们觉着我该怎么办,才能让魏王明白我们大匈奴并不是以往任由他欺凌的时候。”
去卑所以说出这些,无非是自从曹铄上回击破匈奴以后,他一直在励精图治把匈奴治理的井井有条,而大魏则一直在征战之中,按道理说,发展绝对不会比匈奴更快。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去卑才敢派人到洛阳讨要呼厨泉。
只要曹铄真的吧呼厨泉给送了回来,也就证明了大魏目前并没有实力与匈奴一战。
等到解决了呼厨泉,把匈奴的大权都握在手中,也就是去卑考虑讨伐大魏的时候。
可他偏偏没想到,派去讨要呼厨泉的使者回来,居然带回被拒绝的消息。
吃惊之余,去卑有的只是愤怒。
在坐的匈奴各部大王都没有吭声。
虽然去卑这些年确实把匈奴治理的井井有条,匈奴人口也增加了不少,可他们中的很多人,想起当年被曹铄讨伐的过往,还是心有余悸。
“怎么?”去卑皱着眉头,向众人问道:“你们都哑吧了?大魏欺凌我们已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多年我一直致力于壮大匈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向中原人复仇。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从大魏手中讨回脸面,可你们却是真的让人失望透顶!”
去卑这么一说,众人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刘猛站起来对去卑说道:“父亲,我愿率领勇士先为父亲开路,讨伐大魏。等到我大匈奴杀进大魏腹地,要的可就不只是呼厨泉,而是连同魏王的项上人头一并要了。”
“大哥说的,我并不认同。”刘猛的话很得去卑心意,偏偏在场的另一个匈奴少年说道:“我认为论实力,我们大匈奴还不是大魏的敌手。讨要呼厨泉,还得用谋略才成。”
说话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可他面相却生的十分精明。
所有称呼刘猛为大哥,只因他是去卑的次子刘诰升爰。
刘诰升爰与刘猛虽然是同母同母,可他向来说话办事都不像刘猛那样莽撞。
去卑执掌匈奴以后,刘猛和刘诰升爰在匈奴部族的地位也是与日拔高,可相比之下,去卑更喜欢的却是刘猛,对刘诰升爰反倒不是特别待见。
匈奴人向来崇尚勇武,对勇士有着无上的尊崇。
刘诰升爰武勇不如刘猛,只是比他精明许多,在去卑看来,他不像是个匈奴人,反倒更像是诡计多端的中原人。
皱着眉头,去卑向刘诰升爰问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你看来,我们大匈奴勇士不如中原人?”
“并不是如此。”刘诰升爰说道:“大匈奴勇士自幼生长在马背上,每一个人都是弓马骑射的好手。相比于我们,中原人则要柔顺许多。论起武勇,中原人绝对不会是我们大匈奴的敌手。”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说眼下我们不是大魏的对手?”去卑问道:“难道你还有其他说法不成?”
“父亲只知大匈奴近来壮大不少,可曾听说过大魏也是与往日不同?”刘诰升爰说道:“他们虽然历经多年战乱,如今才刚平定没有太久,可大魏却屡屡从蓬莱岛调拨出军械。据说他们的军械有撼动山川的威力,可不是单凭我们大匈奴勇士的骏马和战刀可以抗衡的。”
“大魏有什么军械?”去卑皱眉说道:“不过是一些奇思淫巧罢了。”
“前些日子有不少羯人逃难来到大匈奴。”刘诰升爰说道:“我也收留了一些羯人,其中有几个,我见他们勇猛过人,于是留在身边做了随从。父亲要是想了解大魏的军械,我把他们召进来,问一问也就明白了。”
“羯人早先依附于大匈奴,只因前些年我们被魏王讨伐,实力大不如前,屠各又从中捣乱,给我们带来不少困扰。他们趁机脱离大匈奴,本就是匈奴人的叛徒。”去卑还没说话,刘猛已经开口:“羯人反复无常,兄弟可不要被他们的话给蛊惑了。”
“父亲和兄长有所不知。”刘诰升爰对去卑和刘猛说道:“魏王憎恨羯人,可是要胜于我们匈奴。大魏长公子亲自领军讨伐云中,并没有留下多少羯人俘虏,反倒是下令把他们给杀了个精光。羯族女人都被他们送到中原当做货物贩卖,倘若不是大匈奴收留了一些羯人,他们已经是亡族灭种。大魏憎恨羯人,羯人又怎么可能不憎恨他们?虽然羯人反复无常,可他们谈起大魏,所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多虚头。”
“那就把你的羯人随从给叫两个进来。”去卑说道:“我有话要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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