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在了。
柳母泣不成声,从柳微澜死后,她的世界就全数崩塌了。
容浅有些不忍。
柳母的心情,她是懂的,但是,她似乎除了这一句“对不起”,就根本就做不了其他。
她只能站在那里,移开了目光。
柳母哭了一阵子,然后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她。
“你刚才不是说,想要什么补偿都能跟你说吗?”
闻言,容浅点了点头。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尽力弥补。”
她没有发现,柳母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狠。
“你能做到的,对你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还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就听见她话锋一转。
“听说,你现在怀着孩子,对吧?”
容浅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她直接就朝着她冲了过来,然后,伸出手用力地将她推了一把。
她的身后就是楼梯,她往后退,便是一阵踩空,整个人便向后倒。
隐约之间,她能听见柳母那后面的半句。
“那么,就一命抵一命吧!”
容浅睁大了眼,耳后呼啸而过的凛风让她的神经紧绷,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用手护住了腹部的地方。
但却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用处。
她从二楼的平台滚落到一楼,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刺骨的痛,特别,是腹部的地方。
想来,应该是方才撞到了一个利角导致的。
容浅的脸色白得吓人,她拼了命地护住肚子,然那种痛意还是一阵一阵地袭来。
她知道,她现在必须马上赶往医院,不然的话,肚子里的孩子估摸是保不住了。
她用手支撑起身子,正想站起来,足踝的地方却传来了一阵锥痛,她只能被迫坐了回去,全身因为痛意而发抖。
可以肯定的是,腿崴了。
其实,除了腿,她身上还有各种的伤,就连额头也被磕出了一道小口子,血水正往外流,可她根本就顾不了什么,现在充斥在她脑子里的,就只是想尽快地赶到医院。
然,她现在就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容浅抬起头,柳母缓步地从二楼走下来,她就站在楼梯间,冷眼地看着她。
即便是看出了她眼底的那抹淡漠,但她还是抱有一丝的奢望。
“救护车……我……我要去医院……孩子……救救我……”
她艰难万分才吐出了这么几句话,只是,柳母却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她只是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满溢残忍。
“我为什么要救你?”
柳母的话是理所当然,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笑,一抹得意的笑,仿若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想要的。
“你不是说什么事都能补偿给我吗?那么,就用你孩子的命,来抵微澜的命!容浅,这是你应得了!如果可以,我是恨不得你现在就立刻去死!跟这个孩子一起到下面去陪我的微澜!你和楚奚对她所做的事,一千条一万条的命都不足以弥补!”
她近乎咆哮,脸容开始逐渐扭曲。
“你们凭什么那样伤害她?凭什么让她落得这样的田地?如果不是你们,我的微澜至今还活得好好的!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害死了微澜!特别是你!如果楚奚不是为了你,他就不用利用微澜,微澜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已经不在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幸福!你们不应该得到幸福!你们会有报应的!就算老天不收拾你们,我也会替老天收拾你们!”
容浅从不知道,原来,她竟是这么地恨她。
她死咬着牙关,勉强地用手肘支撑起半身。
是,是她和楚奚对不住柳微澜了,但是,她不能让她孩子的命来抵过。
“我……我自己去医院!”
就算是爬,她也得爬出去。
然而,柳母又岂会这么容易让她离开?
她立即就上前拽住了容浅的手,再一次把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她给推倒在地,双手更是用力地往她肚子上按。
容浅的脸煞白。
柳母使劲地按,既然这两个人害死了她的孩子,她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的,她要让这两个人知道,失去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有多痛不欲生的一件事。
他们不让她的女儿好过,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容浅去甩她的手,柳母被推开,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然后,她看着她的裙子开始慢慢染红。
随之,她扬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容浅再也顾不得这个接近疯癫的女人,下身汩汩流出的湿润,让她的心瞬间落进了谷底,她自然知道那是怎么的一回事,她咬着牙,忍着痛扶墙站起来。
现在她只能尽快赶到医院,或许,她快一些,她的孩子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身后,柳母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笑得是更加地得意。
“保不住了!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容浅!这一命抵一命好的很啊!你们以为你们过去对微澜做的事情就不用负责任了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会一件一件还给你们的!”
她再也不愿意听她的话,只仅凭信念跄踉着往外走。
走过的一路,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肚子越来越痛,甚至,还夹杂着那种明显的下坠感。
她的手紧紧地捂着下腹,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不要,孩子,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孩子……孩子……”
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她走出了柳宅,走到外头想要拦车。
可是,没有一台车子愿意停下来,没有一台。
她全身都是血,就连她站的地方,都是一摊的血迹,任何人看了这情景,都深怕会惹祸上身,没人敢把车子停下来载她一程。
容浅的心是冷了个彻底。
那种下坠感越来越重,由于流了太多的血,她已经有些昏眩了,若不是一心想着孩子,恐怕她早就倒下了。
她等了好久,始终没有车子停下来。
容浅没了办法,她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是再耽搁不得了,便再也顾不得什么,看见有车过来,就直接冲了出去。
她想以这种方式来截停车子,只有这样,她才能被送到医院,到了医院,她的孩子才有可能被救。
耳边想起刺耳的刹车声,她脚步本就不稳,这一冲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她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她甚至还能模糊地看见有一抹身影正朝她这边走来。
“浅浅?!”
她没有认出面前人,只待他蹲下来后,便立即用力地揪住了这个人的衣服。
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只为了哀求这个人。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能死,我求你……”
她说完这话,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眼前的视线瞬间被黑暗所覆盖。
楚维是怎么都没想到会碰见这样的情况。
他本就是路过,却见一个人突然冲出来,他下车一看,发现竟是容浅。
而且,容浅还是全身沐浴在血中,特别是她的裙子,已经全被血给打湿了,情况不容客观。
情况很糟糕。
她揪着他的衣服说完了那句话以后就失去了意识,任是他再怎么叫唤都没有睁开眼睛。
楚维顾不得什么,立即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抱到车内,然后,赶往最近的医院。
楚维几乎是在车道上横冲直撞,闯了很多红绿灯,才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
医生护士推着推床出来,几个人小跑着进入医院,推床之上,容浅脸是白得连一点的血色都没有,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存在了一般。
他的心被狠狠揪住。
抢救室门口,他被挡住,他只能被迫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一扇门紧紧合上。
他的衬衣,以及手上都沾满了血,那是容浅的血。
他不知道容浅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流那么多的血,只知道在看见那一幕的时候,他的呼吸就好像被彻底剥夺了。
楚维在抢救室门口转了一圈,之后便拿出手机,给楚奚拨了一通电话。
楚奚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头发也是凌乱的,看得出来,他是在接到电话以后,就立刻开车来了。
他一走近,就揪住了楚维的衣领。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看见他身上的血,一想到容浅可能受了很重的伤,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楚维甩开了他的手。
“不是我。我路过的时候有个女人突然冲了出来,待我下车一看,就看见容浅全身都是血,然后我就立刻把她送来医院了。”
他没有必要说谎,他也无须说这个谎。
楚奚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其实仔细一想,楚维还真没有可能对容浅做出什么伤害的事,只是他方才太急,才会导致如此的冲动。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不冲动,从他听见容浅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乱了。
他后退了几步,手抹了一把脸,再去看抢救室的那盏红灯,怎么看都觉得莫名的心慌。
他好怕,好怕容浅当真会有什么意外。
楚维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地杵在抢救室门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盏红灯却始终没有熄灭。
不知道过了多就,抢救室的门突然由内往外地开启,随即,一个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
楚奚立即便上前询问。
“我太太怎么样了?她的情况还好吗?”
那人将一份协议递到了他的面前。
“很抱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我们现在只能保证尽量抢救病人,这是手术的通知书,麻烦家属签一下。”
这样的事,是楚奚怎么都想不到的。
他的脸瞬间刷白,医生的话一再地回荡在他的耳边,就好像是一把刀,一下子就插在了他的心上。
“你说什么?孩子保不住了?”
明明今天早上他出门时,容浅和孩子还好好的,怎么这才几个钟头,孩子就已经没了?
那是他和容浅的孩子啊!在这之前,他们曾无比地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到来,甚至,他都准备好要跟她去购买孩子的用品了。
可如今,医生却告诉他,孩子保不住了。
医生看着他,而后开口。
“孩子在来的路上耽搁太久了,看样子应该是痛了很久才被送来的,现在最主要的是大人,大人失血过多,再加上因为孩子而出现了血崩,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楚奚紧紧地攥住了医生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哀求。
“麻烦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他赶紧在那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名字,医生拿着同意书转身重新走进了抢救室。
当那抢救室的门再次合上,他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力气一样,顺着墙壁往下滑。
男人闭着双眸,他现在的心很乱,一想到容浅可能会面临的结果,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只能在这里期盼,期盼她能没事。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无助。
他与她,就隔了一扇门,却是彻底的两个世界,即便他再怎么着急,如今也只能在门外等候,除了等候,他根本就做不了其他。
他无法想象,如果容浅当真不在了,那他要怎么活下去。
旁边,楚维看了他好一会儿,多次想要开口,但那些话最终只能憋在肚子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注定是一段难熬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最起码,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即管他无数次抬起头去看,抢救室的那盏红灯仍然红得刺眼。
他想吸烟,想要发现心底的那种情绪,但拿出烟还没点上,便又放了回去。
来来回回几次,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走廊上,来往的人不少。
就连抢救室也进出了几次,但每一次当他上前去询问,都是暂时没有结果。
他就只能等待。
在这等待的过程中,他想了很多。
只要容浅没事就好,只要她没事,他什么都能失去,就算孩子不在了也没关系,他就只要一个容浅。
他的一举一动,尽数看在了楚维的眼里。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看清容浅在楚奚心里的重要。
楚奚脸上那紧张与害怕,是那么的明显,明显到他根本就忽视不了,纵使,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表露出他对容浅有多爱。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直直地看着他。
“容浅不会有事的。”他是真的这么相信着。
楚奚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两个大男人,几个钟头下来,都是相对无言,他们都在等待,等待抢救室的红灯熄灭,然后,医生走出来告诉他们,容浅没事了。
只是,现实往往是相反的。
医生再一次推门而出,说是血库供应不足。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在手术台的。
楚奚拿出电话,拨了无数通只为了调动能用的血包,就连楚维也没闲着,拿着手机打电话看看哪间医院的血库是有容浅血型的血包。
终于调来了血包,医生进入了抢救室,抢救室的门重新合上。
楚奚握紧了拳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三个钟头……
外头,白天已经逐渐被黑夜所掩盖,从容浅被送进来以后,已经过去了十个钟头。
而那扇门,却是始终没有开启。
---题外话---某妖:顶着锅盖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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