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云关上门后,走到了桌前,坐下。却没有倒酒,也没有做任何事情。
“何必这般剑拔弩张的,不如放轻松些。这长夜漫漫,打架瞪眼,可不如饮酒寻欢来的痛快。”说着,姜离从卧榻上站起来,走到宁昭云面前,将倒扣着的酒杯反过来,为宁昭云倒上了一杯酒。
宁昭云所见这姜离,发觉他与白日所见又有了些不同。
这人,在这入夜时,反而换上了一身开着规矩,却并不舒服的衣服。上面暗色的纹理在烛火下游离,带着几分深邃的质感。
这人不过七尺之躯,看起来倒是有些矮小。面容也极为普通,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一双深邃狭长的小眼睛,让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要形容,那就是——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老奸巨猾的油腻之感。
“你也注意到我的衣服了,可对?”姜离见着宁昭云,说道。
宁昭云沉默,并不打算回答,这话似乎还套着意思,又似乎是没话找话。
“这不是特意为了你换的吗?你说呢,巡抚大人。”姜离却在下一刻,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大人您倒是淘气,来了我的地界,为何不先通报我一声,反而与这萧别玩了一出戏?瞧瞧我还把大人当作可疑人员,关进了柴房,这不是白白让大人受了好大的苦吗?下官啊,是当真该死。”
听听,这话说的是滴水不露,简直就差做一个西子捧心状了。
宁昭云听得是一阵油腻,这人话是说的好听,但是整个人流里流气的,完全没有一点有诚意或者歉意的模样。
还不等宁昭云开口,姜离又继续说道:“大人倒是个年少成才的,不知是师承何处?家住何处?下官改日还是需要大人多多提携,大人年纪轻轻就得了皇上的赏识,做了巡抚,实在是羡煞我这个常年当一个小小都督的人。”
这一股腔调,实在假的不走心,这怕是叫谁听了都不会相信这等拙劣的演技。
都督的官职确实小,只是这官位小,不等于利益小。这通州都督,虽不过是个比芝麻官大些的武官职,但是这姜离却把这个职位玩的不是一般的活络,其富裕程度,怕是不可想象。
这富裕,可不仅仅只有财宝上的。
宁昭云只是捏着酒杯,并不打算与他接话,有时候,话说的太多,露出的马脚就会更多。她实在好奇,不过初次见面,这姜离究竟会有什么想要得到的,才会巴巴的过来与她这般啰嗦。
“听说大人来此,连着就为这德县破了许多陈年悬案,实在是让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姜离继续在宁昭云面前打着官腔。
只是这奉承,对于宁昭云来说,实在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把戏,当年家中经商时候,所遇见的那些奸商,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说话简直都可以翻出花来。
“萧别不过是个小角色。大人……”姜离打了一番的官腔和恭维话,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面前的这个小娃娃,年纪轻轻,怕是家中有什么关系才会当上这巡抚。
“大人,您有好好的在听下官说话吗?这世道上,你要学会的是,官职等级上的差距,不是绝对,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大人还是要好好的听进去。”这话,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伪善,开始有了明目张胆的威胁。
到底是武将出身,这么多年嚣张惯了的姜离,对于这个靠“家族势力”上位的官家子弟,显然不是那么的上心。
宁昭云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却在面上看不出她的分毫情绪:“多谢都督提醒,我自然有好好的在听都督的话。对于这样的经验之谈,自然我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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