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远臣不同,他爹是吏部尚书,主管天下官员,那王尚书的小舅子最近上京述职,他也见过几回。四四方方一个大胖子,见了他娘眼睛都色眯眯的乱瞟,有道是你看我夫人,我断你前程,他爹已经把这死胖子的述职折子扣了,就准备找个机会把人收拾掉,没成想他最关键的事情还没办成,倒有闲心思谋划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周章想了想,忽然道:“那些寒门子弟里倒是有几个好的,可人也没有前后眼不是,谁知道他日后发达了,会不会始终如一的对你妹妹好呢?”
谢远臣眯了眯眼睛,“真心不真心随他,只是若娶了我妹妹,就是装,也得在她面前装一辈子。”
周章被这谦谦君子突如其来的霸气震的半天没回神,良久,他反应过来,才把接着的话给说完了。
“不是,你刚刚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那些寒门子弟出身差,人品好与坏我们也不清楚,这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天天眼皮子底下看着,你也放心不是?”
谢远臣抬眼看了看周章,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周章弯了弯桃花眼,菱唇微勾,扇子开合间流露出一股自然风流之态,他道:“谢兄,看我如何?”
谢远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见他一脸冷漠,周章讪讪的放下扇子,只是还是有些不死心道:“我不是开玩笑啊,你看,三娘子迟早是要嫁人的,与其去给那些寒门子弟洗衣做饭,不如跟了我,谢兄,我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我保证对三娘子好,就算日后娶妻,也绝不会让人苛待了她。”
谢远臣冷哼,“收起你的这些心思,我不是孔和清,三娘子从小孤苦无依,我应了父亲要给她找一门好亲事,你要是还有一分良心,少去招惹她!”
周章出身尊贵,很少有人敢这么当面呵斥他,但是确实是自己理亏,他张嘴半天,也只得讪讪道:“我真没有折辱你妹妹的心思……”
只是这年头,庶出就是罪,谁家会把庶姐妹当成人看的?他这样,其实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谢远臣冷着脸送客,周章有心想要弥补,腆着脸扒着棋桌笑道:“说正经的,说正经的,要是伯父也跟你一样看重三娘子,我倒是能给她说一门极好的婚事!”
谢远臣看他一眼,手里的茶杯好算是放了下来,周章松了口气,连忙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就是那张邯,前些日子补了礼部左侍郎的,他是我父亲的门生,最近他家里在给他物色妻子人选,张邯那人你也知道,父母双亡,家里只得一个祖父。我父亲是他恩师,如同再生父母啊,就算三娘子出身差了些,只要我父亲肯开口,他必定是应的,若是之后相国肯给他开些方便,你还愁三娘子以后日子过的不好吗?”
谢远臣听了,确实有些动心,不过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张邯这人几乎是个寒门子弟的传奇,他少时家中贫寒,就靠在书塾给学子们跑腿顺道听课,后来竟然一连中举,三元及第,陛下怜惜他才华,放他为官,这不过四五年时间,就从一个微末小官混到了礼部二把手,其人不可小觑,他会这么容易妥协?
周章却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时下等级观念深入人心,张邯再怎么说也是寒门出身,贵女们就算心中属意,家里也不会同意,其实三娘子的身份配他刚刚好。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谢远臣有些不放心,他让周章先别和周尚书说这事,他想亲自探一探张邯的口风,若是他不在意这些自然千好万好,若是他在意,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没了这个张邯,还有下一个。
周章应下,他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傍晚张邯就自己上门来了。
谢远臣和张邯在国子监相处过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张邯是上京赶考的学子,和大部分的寒门子弟一样暂借国子监学舍住下,他是国子监正经的学子,两人就算住一个学舍,也没有太多交集,顶多是给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
事实上张邯过来之前是存了一份厌恶的,他不是看不起庶出,若是正正经经保媒拉纤,或许他还会仔细询问一下姑娘的讯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出身也不怎么样,夫人娶回来是过日子的,他没想用自己的亲事高攀,可是周章话里什么意思?让他去看一眼,要是乐意就禀告恩师,上门提亲?这哪是正经闺阁小姐会做的事情!
憋着一口气,张邯见到了谢家大公子谢远臣,寒暄几句,心头的火气还没消,就听谢远臣道:“大约周章已经和张大人提过,这次的事情实在有些唐突……”
张邯皮笑肉不笑道:“不唐突,恩师的公子有命,邯岂敢不来?”
谢远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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