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议会’‘议员’竟然如此神妙?莫非是什么新式机械?这倒也不是,虽然江南士人经商之风盛行,但是比起经商这些人更爱做官,又怎么会痴迷到这种程度?”徐靖恩想了好久不得要领,不由得问道:“这‘议会’‘议员’究竟是何物,还望周小兄弟不吝赐教。”
“这个嘛,此是我济民社的法宝,虽然未必不能让外人知道,但是将军马上就要见到我家师尊,不如亲自去问他,想来他解释得会比我更好。”
见周珺不愿意细说,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正主,徐靖恩也就点点头,不再说话。
走了一会,前面过来几个家仆,这些人也都穿着厚棉布制作的服装,不过是蓝色的,样式颇为时髦,胸口也写了“济民社”三个大字。这些家仆虽然长相平平,行走动作间也看不出有多少武功底子在身,却显得精神焕发、志气昂扬,大异于徐靖恩平时所见的大户家仆,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些家仆和平常家仆倒是有些区别,士气甚高,平时营养底子也不错,若是拿来练兵,定是一只强军。”
他还是这副作派,不管见到什么马上能联想到军事作战上去,显然是将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
周珺眼见这些家仆走来,伸手打了个招呼,转身对徐靖恩说道:“将军,我身在前队,指责在身,不好擅离,这几位乃是公子亲信,就由他们带将军前往中队了。”
“好,有劳,有劳。”徐靖恩点点头,表示感谢。
为首的家仆模样很是年轻,估计不过十八九岁,却举动老成大方。他走上来行了个礼,恭声道:“这位将军,我家公子就在前面,只是为了避免阉党走狗行刺我家公子,您身上兵器还请交给在下保管。”这家仆执礼甚恭,说话也有条有理,加上徐靖恩是来市恩卖好而不是来找茬的,是以也没说什么,将腰间雁翎刀解下交到家仆手中,连声嘱咐道:“好叫你知道,这是本将家传宝刀,锋利无比,戾气过人,向来是不见血不归鞘的,万万不可轻易抽出!”
“这是自然,我家公子治家甚言,对我等要求也高,绝不会失了礼数,将军大可放心。”家仆双手接过宝刀,双手捧着,一副珍而重之的模样。
家仆的态度让徐靖恩好感大增,对于他这样的军阵厮杀汉来说,宝马、宝甲、宝刀都是性命攸关的器物,有时候比之老婆小妾还要亲密几分,若非要见柳旭是绝不会离身的。眼见这家仆对待自己宝刀的态度恭谨,心中很是开心,于是多说了一句:“你这仆人虽然身为家仆,却是个有见识、懂礼数的,日后成就必然不会小的,某家徐靖恩,可愿意和本将通个名姓?”
虽然明末武将地位甚底,不说不可能与文官分庭抗礼,哪怕是一个小小七品县令都敢不对一省总兵行礼,但是说到底徐靖恩也是个六品百户,是个官身,比起一介小小家仆那是高到天上去了,是以他满以为自己折节下交,此人定会感激涕零,自己也算得上平易近人了。
因为存了这个心思,所以他言辞里带了几分高高在上,却不防这家仆拱了拱手:“在下柳安,忝为公子亲随,本不敢与将军结交,只是公子常对我等说,人或有官职高下、出身贵贱之分,但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之低贱家仆未尝不是日后之一方大吏,今日之煊赫高官未必不会潦倒落魄,人在低处须得把自己当个人看,人在高处也须得把别人当个人看,因此在下就腆颜和将军交个朋友了。”
这番话虽然言辞尚显俚俗,但是道理却不一般,尤其是出自一介区区家仆之口,更让徐靖恩大为吃惊,他连忙跳下马来,拱手行礼:“刚才某还觉得与一介家仆结交有失身份,而今听君一席话,方知日后成就必然不同凡响,是我之不能识人也,还望柳兄莫怪!”
“将军说得哪里话来,在下有幸随公子一些时日,公子常常教导我,人以傲慢待你,你只须显露你之本事,他自有平等待你之日,你若是无能,也怪不得别人看不起你。将军能如此待我,足以说明在下并非无用之人,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如何能怪罪将军?”
两人这一番交谈,更显热络,徐靖恩既然已经跳下马来,自然不可能再上去,于是一拱手:“常言道,见一斑而窥全豹,有家仆如此,柳公子大才亦可以想见一二,还请柳兄为某引荐,在下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将军请!”
徐靖恩此刻再也不敢拿出刚到队伍中的那份傲气,只是跟着柳安走在队伍中间,心中暗暗想着那柳旭究竟是怎么一副模样,竟然能调教出这般仆人。
“虽然传言多是无稽,柳永转世,也多半是附会之言,但是柳公子之才却是宰辅之类,我必须与他处好关系,或许我一辈子的功名就在这上面了。”
这个怀才不遇的军官趁柳安没注意,悄悄整了整衣甲,试图显示出自己最威武雄壮的一面,又顺手一抹腰间宝刀却摸了个空,自嘲地笑了笑,大步向前走去,眼中充满坚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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