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个,这苏州府不仅豪门多,这地方行会力量也是极为强大的,这苏州府不但纺织工人有行会,甚至大户人家家里的杂役、奴仆,给官府打工的马夫、走卒都组建了各自的行会,他们的头头叫做‘会首’。若是这主人给的薪水少了,官府派的活太重了,会首就领着大伙合伙抵制,一起闹‘奴变’,逼着大户和官府低头。你想想,这区区贩夫走卒都这么厉害,知府能不小心着做人?”
“这区区小民,竟然如此厉害?”周珺有些不敢相信,他生在北方,有道是“破家知府,灭门县令”,一个小小县令就能灭人满门,豪门实力虽强却也是要小心着伺候官员的。谁想到这江南地区升斗小民都敢联合起来对付官府,这让他大开眼界。
“不信?那老哥哥给你说个‘葛将军’的故事!”苏河抿了抿嘴唇,继续大摆龙门阵:“当年万历爷派出太监到各处收税,横征暴敛,巧取豪夺,惹得天怒人怨,小民无以为生。就有一天,几个太监抢了一个老汉的生丝不说,还把人吊在玄妙观痛打,惹得百姓围观。这时候,就有一个姓葛的会头站出来大喊一声‘打税贼’,霎时间,天雷勾地火,万人齐喊打,生生打死好几个税官,这还不止,从六月初六开始,到六月初九,整整三天时间,一共烧了三座苏州府衙,打死十几个税官,烧了税使孙隆的走狗的家宅十几处!你说说,这苏州小民厉害不厉害?”
周珺毕竟是个少年,加上从小在江湖之家长大,从来就是喜欢英雄好汉的,他听的入迷,不由得用力一派胯下白马,大声叫好,惹得白马一阵嘶鸣。
“那这后来呢?这位葛将军被官府走狗杀了吗?”
“杀了?这怎么可能,葛将军乃是人民的英雄,谁敢动他?因为打死了朝廷命官,这葛将军主动向官府自首,官府不敢动他,又不得不把他抓起来维护朝廷尊严,只好把他关进牢里,整天好吃好招待,苏州百姓也整天给他送饭,估计这些年胖了不少!”
“哎呀,这样的英雄好汉,恨不能和他相识啊!”
“你道这仅仅是因为他英雄好汉吗?你想,这苏州府****三天,朝廷死了官员,整个苏州府都没见有衙役出动,等到孙隆跑到杭州,事情基本平息之后才有官府出来张贴安民告示,要求衙役捉拿祸首;而这葛将军是召开了大会,和大家讨论之后才决定自首的,这事官府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却装聋作哑,这岂不是奇怪!”
“那这是为什么呐?”
“这官府也不愿意多事啊,一是这民怨积蓄已久,须知古人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又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不让民众发泄出来,只怕苏州知府也得给人打死;第二这工会力量强大,没人敢轻易招惹,只好等着葛将军主动自首,给朝廷、给官府一个台阶下;第三个,万历爷不用读书人,反而派太监收税,竭泽而渔,杀鸡取卵,所有文官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又怎么可能去主动做事?”
“所以,”苏河总结道:“这在苏州府做知府啊,水深得很,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原来如此”,眼看着苏州府衙就要到了,周珺好奇地问:“那师尊给了你什么任务呢?”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一看便知!”苏河点头微笑,笑得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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