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唐观,纪妙之才与胥长廷相见,他坐在不远处的六角亭,素衣翩翩,目如幽潭。他此刻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如同昙花稍一眨眼便会消失不见。
纪妙之扯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走上前问道:“长廷,你之前跑哪儿去了?”
胥长廷淡漠地回应道:“我去找了瑶姬。”
“你去找瑶姬,你早就知道瑶姬不在云梦泽是不是?”纪妙之皱着眉,思来想去,才恍然明白原来他是为了支开自己。
胥长廷站起身,目光悄然落在了她墨发间的那支珊瑚簪,心不在焉地解释道:“神女又怎会与凡人轻易相见,巫山是有结界的,你并非瑶姬的对手,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所以你又骗了我?!”他总是如此,不论任何事都不同纪妙之商量。
“那主人也与宋玉交换信物,也不曾征求过我的意见。”在胥长廷的认知中,男女互换信物,意为定情,宋玉长着和魔媵一样的容颜,他难免担忧纪妙之会对他动情。
“什么信物,我赠他古琴,不过是想告诉他,若遇到神女便可第一时间通知我。”纪妙之从来没有收过信物,也不懂信物为何用。
胥长廷面露不悦,说道:“那便不要戴这支笄,它不适合你。”
“长廷,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舍利子,你不要胡闹了行不行?”纪妙之根本没有闲情逸致理会这些事,现在舍利子的下落毫无头绪,她必须把经历都集中在这上面。
“我以为主人只要我一人便够了,这个宋玉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即使为了一支发饰,也值得胥长廷去生闷气,更何况他们相处了三日,他想到这里,想到日日陪在他身边的主人,如今陪在另外一个男子的身旁,就不由恼怒。
令孟玟纱惊奇的是孟父今日竟上家门寻她,他气急败坏地赶来,却是为了孟婵娟的事。
“玟纱,你妹妹她。”
见孟父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孟玟纱拍了拍他的背,问道:“妹妹她怎么了?”
“她的脸全毁了!”
二人一同赶去了孟宅,而孟婵娟却有了轻生的想法,从小到大,她最在意的便是自己这张脸,如今脸上一夜之间长出如此丑陋的恶疮,她再也不想出去见任何人。
孟婵娟半遮着面,拉着孟玟纱的手哽咽道:“阿姊,以前是婵娟对不住你,如今变得如此容貌是妹妹罪有因得,我已无颜再活在世上。”
孟玟纱问道:“婵娟,外表的美丑对你来说当真如此重要?”
“阿姊也知道被人嘲笑的滋味,婵娟不愿忍受这一切,与其那样,还不如自我了断。”孟婵娟只在意自己的容颜,从小就是因为容貌才获得父母的宠爱,可就在一夜之间全毁于一旦,她如今一心求死。
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孟玟纱神情有些犹豫,毕竟她们是亲生姊妹,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香消玉殒。她想起了那株瑶草,打算唤起她求生的欲望:“婵娟,阿姊有办法恢复你的容貌,甚至比以前更美。”
瑶姬找到了宋玉,却又不敢贸然与他相会,只好用隐身术守在他身边,那是他心中的自己,看着他的诗赋,就好像神女会从文字中走出来,如此美景与他相会,亦是她的向往。
“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子渊,我在你心中当真是如此绝色?若你见我,可与襄王那般,倾心不忘?”瑶姬读过他的词赋,已不觉深陷其中,那样没有纷争,与世隔绝的地方,或许是宋玉的向往,那她也愿带他离去,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胥长廷这几日变着法讨好纪妙之,又是化作白泽的样子在她怀中撒娇,又是给她端饭送水,可她依旧撅着小嘴,爱答不理的样子。
“主人,你别生气了,我给你买了餦餭,你当真连看都不看一眼?”胥长廷以为美食能讨好她,在她身旁蹭了半天,却也没见她多瞧一眼。
只待他泄气离去时,纪妙之终于忍受不了香气的诱、惑,将餦餭安心的放入了腹中。再等胥长廷回来时,盘子里连残渣都不剩。
纪妙之背过身,偷偷地擦着嘴,又回眸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可别看我,我方才不在房中,可没吃你买的东西。”
胥长廷虽看破却不说破,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主人没吃,肯定是被隔壁的小野猫吃啦。”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青山秀水,仙鹤齐鸣。宋玉一袭冰蓝色长袍,十指纤纤,落于琴弦,弹奏着一曲阳春白雪,蓦地,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双目,嗓音清泠:“子渊,猜猜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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