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回府时,林海正在书房挑拣自己最近新得的孤本典籍,准备讨夫人欢心。一听着守在门口的小厮跑进来传话说太太回来了,他便亲手抱着匣子回了后院,恰与要去书房请人的大丫头走了个对脸。
林海既已来了,那丫头也就回了贾敏身边继续伺候,林海则气定神闲的请贾敏与他一同鉴赏孤本。
贾敏一开始瞧着并不很是乐意,与林海说话时神色也带着几分勉强,还是后来实在爱书,才渐渐与林海聊出了些许兴致。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以往过来正院走的比谁都快些的贾琏才姗姗来迟。贾敏仔细打量了贾琏几眼,果然发现贾琏行走之间隐隐有些不对劲。
她心底里疼娘家侄儿,面上却也不显,只忙吩咐丫头们给贾琏看座斟茶,比方才林海进门时体贴周到的多了。
林海这回倒也没再不经意间瞪贾琏几眼。夫人贾敏忙着照顾娘家侄儿,林海就坐在一旁捧卷默读,倒也算是怡然自得。
直到管事嬷嬷来向贾敏禀告今夜的席面已经备好,林海才轻咳一声,放下书卷站起身,亲自从侍立一旁的大丫头手里接过披风,走过去亲昵的拍了拍贾敏的手掌:“不是说要阖家一起在松风苑临水赏花、颂月尝鲜?你身子重,快些披上,仔细着了风。”
贾琏原就不曾怨怼,这会儿又得了姑姑贾敏这许多关怀,一颗心热得发烫,听了也连忙附和:“姑父说的极是,姑姑快些披上,侄儿这就扶您赏花赏月去。”
说着,贾琏还站起身弯下腰,怪模怪样的学起小厮们平时搀扶老爷少爷时的模样,逗得贾敏莞尔一笑,到底还是起身由林海给她系上披风,三人一道出去了。
自打前些日子贾敏起了兴头想把城郊庄子上的花草挑捡些挪回府中赏玩,又挑中了松风苑,府里就热热闹闹张罗了起来,这会儿已是整个院子都布置妥帖了。
因着天还透着亮,檐下枝上错落挂着的各式小灯笼还未点亮,院中临水的凉亭上已是摆好了各色时令佳肴并煲了许久的一罐鲜藕排骨汤,一水儿皆用浅碧菱叶形制的碗碟盛了,凉亭一角还有个小几,上面放着一个二尺宽的水晶海碗,里面似是贮满了清水,水面上浮着切成碎丁的瓜果。
徐徐晚风中,树荫飒飒、花香阵阵,更有凉亭四周隐隐的汤饭之味,既有世外仙逸又沾着人间烟火,别说林海贾琏二人皆是赞不绝口,就是贾敏自己,也是爱煞了这园中景致,忙摆出主人的款儿来邀他二人入席。
林海贾琏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贾敏又指着那水晶海碗笑道:“今儿便宜了你们,来吃一盏我新想出来的百果酒。”
说着,贾敏先吩咐身后的丫头给自己另舀了一勺玫瑰水儿盛在琉璃杯里细细品起来,贾琏则忙笑着起身,给林海和自己各取了一小碗百果酒来尝。
说是百果酒,入口之后果然就品到了一丝瓜果的清甜,然后米酒的醇香便淡淡的散开,配着吃到的果肉别有一番风味。
林海先赞了一声,贾琏饮尽碗中酒后也是连连赞叹,贾敏瞧着他们二人都是一副眉目舒展的模样,便盈盈一笑:“既是好酒,怎可无好诗?咱们这两个爷们都是读书人,一人做一首可使得?”
贾敏一向才思敏捷不输男儿,这会儿心中已得了两句,只是孕中不耐烦深思便打住了,故而只问林海贾琏。
林海在诗词一道上是同年三鼎甲里公认的魁首,自然无可无不可,贾琏却是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依。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侄儿只当姑母疼我,怜惜我读书辛苦让我来松快松快,怎的来了此处还要考校?姑母只当疼我吧!”
贾琏好不容易才背了些书在腹内,论起诗词却是当真不在行,更不要说还有林海这样的探花在一旁比着。艳词他上辈子倒是做了不少,如今也还都记得,敢说出来怕是要被打进湖里,故而豁出脸皮去耍赖,闹的林海也无法静心,这事儿便算是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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