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邢夫人刚命新提到身边的大丫鬟嫣翠去请贾赦过来用早饭, 好掐着时辰去老太太的上房吃媳妇茶, 贾母身边的第一得用的大丫鬟鸳鸯就笑眯眯的过来请安, 道是老太太昨儿欢喜的很, 吃多了几杯酒, 这会儿有些懒怠起身, 想再歇息一个时辰,请老爷太太们巳时中再过去请安。
贾母吩咐,邢夫人自然只有低头应是的道理,还要赶着在鸳鸯面前表一番孝心。偏她正同鸳鸯说着话, 那边嫣翠便媚眼如丝的将贾赦请了进来。
嫣翠再娇嫩,贾赦一大早被人从姨娘的温柔乡里叫起来也是满腹的不虞, 不过是想着今儿是儿子媳妇敬茶的大好日子, 强忍着而已。谁知他才踏进邢夫人的院子,就听人说老太太那边想多歇一个时辰,不由就恼了, 随口对着下人斥一句不会办事,直接拂袖回了鹃姨娘的院子, 嫣翠白着脸红着眼都没留住。
当着鸳鸯,邢夫人不敢说什么, 还要强撑着笑脸儿, 回头便阴着脸坐在榻上不说话, 想砸个杯子都被王善保家的心惊胆战的拦了下来。
“我的好太太!”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 这些年来因着主子不得志没少在府里明里暗里受气, 也常撺掇着自家主子惹是生非,可今日这样要紧的时候,她是万万不敢作妖的,不仅自己不敢,还要苦心拦着邢夫人。
“您动这样大火,不就如了那些贱蹄子的意了?这两日可是伯爷大喜的日子,咱们这要是碎了什么杯子碗的,叫那些下贱蹄子一传,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的,可让老爷、伯爷怎么想您呢!”
贾琏对这门亲事有多看重,宁荣二府主子奴才都是瞧在眼里的,邢夫人这个做继母的一向又没有什么脸面,真要是有个什么传言,贾琏那边会不会手软,王善保家的心里门儿清。且就算贾琏不发作,老太太把外孙女看得眼珠子一样,喜宴都撑着事事过问,哪里能容邢夫人今儿摔盘子砸碗的。
这样浅显的道理,邢夫人不是不懂的,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当年她是高嫁又是做填房,贾赦丝毫不温柔体贴就罢了,成亲第二日一早战战兢兢硬撑着卯时末就起了,顶着贾赦的冷脸去敬茶,如今换成林丫头,就成了千娇百宠的宝贝了。
说甚么老太太懒怠起,她可是特意派人去看过,老太太那边的小厨房早就送了饭食过去了,不然她又岂会去扰贾赦的清梦。分明是那一对小的不知羞,不知闹成什么样儿起不来身,老太太偏心眼帮着描补,一家子没规没矩,只会拿她这样小门小户出身的煞性子。
越想,邢夫人就越气闷。谁家不是媳妇上赶着孝敬婆婆?她前头那个短命鬼、二房那个、再算上她,谁没在贾母跟前立过规矩,说话做事恭恭敬敬的,二房李纨更不用说了,叫王夫人整治的说话都不敢大声。独她这儿媳妇好似祖宗一般,还没进门就害她受了好几回敲打,一个两个都护着,贾母更是直接当着人面说以后琏二奶奶要管家理事,怕是不便来东院伺候,叫她多担待。
一家子的老祖宗都发了话,贾赦又事不关己,只贪图贾琏的孝敬就胡乱帮她应了,她还能说什么,也只能咬着牙担待了,羞得躲了好几日病。
险些把早起新挑的手帕子搅碎了,邢夫人抬眼瞧了瞧窗外,到底忍不住压着声儿问道:“琏儿媳妇才过门,又一向娇养着长大,能懂得什么?我让你去同琏儿那边的两个管事媳妇多说说话,得空时候搭把手,你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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