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县很普通,毫无亮点的西北小镇,荒芜的黄土坡包围着并不大的县城,一条主道开车从头到尾也就二十几分钟,县政府公安局电力局水力局电视台一字排开,一目了然。
这几年县城改建整体马路拓宽了很多,县政府周围好多楼房都是簇新的,可留镇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簇新的马路和大楼看起来反而更加空旷萧条。
只是今年春节,有些不同。
因为卫视选秀节目爆红全国的国民歌手季星剑,失踪一个月后大年二八那天在X县宾馆卫生间内被保洁人员发现,发现时已经死亡。
X县经济并不发达,很多保洁人员大字都不识几个,更没有法律意识,尖叫声引来了更多围观者后也没有立刻报警,现场被严重破坏,而季星剑的死状也迅速的被散播到了网络上。
爆红的男明星,失踪一个月,全身赤|裸|死在小镇宾馆的卫生间内,后脑勺重伤满地鲜血死状凄惨,这些元素足够让媒体粉丝们疯狂。
向来门可罗雀的X县宾馆在正月里迎来了生意高峰,整个X县能住人的招待所宾馆几乎全满,所有人都在等着法医的验尸报告。
除夕之后大家都很闲,季星剑死亡事件被很闲的网友一传十十传百的加了很多恐怖元素,这件事情在网上变得越来越玄幻诡异,和季星剑有来往的明星都纷纷中枪,各路粉丝撕得一塌糊涂。
一整个春节,热搜榜单上有一大半都是和季星剑死亡相关的关键词。
大年初五,X县公安局大厅内挤满了四面八方来的各路记者,闹哄哄的占位子抢机位探头探脑互通有无。
刑警大队队长老严插着手叼着烟靠在门边看沈惊蛰皱着眉头把警服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扣紧,然后低着头开始绑马尾:“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
沈惊蛰的嘴皮子是X县出了名的,和一般技术人员都比较木讷的既定印象不同,沈惊蛰说话特别能带节奏,真真假假忽悠的人头晕。
实在不是会在这种时候紧张的个性。
沈惊蛰嘴里咬着皮筋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含糊不清:“家属还没签字。”
老严一怔:“报告不是早上就出来了么?”
“报告出来后家属就晕倒了,小丁和婷婷现在还在医院陪着。”沈惊蛰头发浓密,皮筋绕了几个圈看起来仍然蓬松,气得她皱着眉开始使劲拽。
“要不新闻发布会往后挪挪?”家属都没签字,这报告也不好往外公开,老严个子高,站直了指着沈惊蛰的后脑勺,“后面一大摞头发都掉出来了。”
“……”沈惊蛰泄气,松开了皮筋认命的继续和头发作斗争,“局长早上发话了,一定要搞好警民关系,要控制好舆论,要提高作为人民公仆的自觉。所以这次发布会一定要准时,态度要好,对记者要有问必答。”
“答什么?”老严嘴里的烟一抖一抖的。
尸检报告的结论是浴室滑倒后后脑撞击大理石台面致死。
沈惊蛰虽然没说,但是他也知道,死者家属晕倒并不是因为这个结论,而是因为季星剑身上的陈旧伤痕。
季星剑的胃是空的,将近三天未进食。身上有不少陈旧伤痕,肋骨有骨折自愈的痕迹,喉管有尖锐物体残留,甚至内脏也因为长期殴打出现不同程度的出血。季星剑虽然不属于他杀,但在失踪期间甚至早在失踪之前,就一直处在被虐待状态。
这一点,才是家属晕倒的原因。
可是失踪案的报案地点不在X县,案件的负责人也不是他,尸检报告中所有和失踪案有关的问题,都不允许公开。
所以沈惊蛰除了排除他杀这个结论以及致死伤口和致死原因之外,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能说。
这很难。
尤其是在舆论已经妖魔化的现在,对待公职人员的信任度本来就已经跌到谷底。一句排除他杀就等于终止了网络上这波传播的越来越惊悚的死亡盛宴,要让记者们一点料都挖不到还能甘心离开,真的很难。
“陈旧伤口真的一句都不能提?”沈惊蛰终于打理好了头发,马尾梳得一丝不苟,戴好帽子后眼睛瞄了一眼老严。
软塌塌的求助的样子,沈惊蛰式的示弱的样子。
沈惊蛰是美女,而且还是美得越了界的美女,娟媚入骨,举手投足眼底眉梢全是风情,难得的是这些风情是刻入骨髓的,自然到像是天生。
分开看明明都不是特别出挑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硬生生的美出了倾国倾城的野气。
专业法医,985大学临床医学七年硕士毕业,招警考试笔试体能都是当年第一,放弃了省会的机会直接申请来了一穷二白的X县,四年时间立了两次大功,30岁就已经升了二级警司。
一个美得男人招架不住的高智商女人。
但是老严完全招架得住,他甚至还吐了口烟圈,说的不紧不慢:“我们去年那起人口贩卖的案子,线人是Y市公安局提供的。”
Y市公安局,就是负责季星剑失踪案的那个局子。
“那你问个屁!”沈惊蛰秒翻脸,把手机拽在手里,深呼吸了下,擦擦警服上的灰色肩章,推门。
门外就是闹哄哄的大厅和瞬间亮起来的闪光灯,晃得老严的眼睛一花,眯着眼睛又吸了一口烟。
“笑的时候眼睛别盯着人,年轻人不耐勾。”老严叼着烟在沈惊蛰关门前又关照了一句,语气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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