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托德坐在那儿, 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拿着一个大食盒的小姑娘丢下一句“平安夜快乐”之后, 就开始很忙碌地把食盒里的东西全部都拿了出来——而令人意外的是，里面塞的东西远比他以为的多。
“啊，我施了个空间咒。”夏洛特发现杰森的眼神落在了那堆东西上，笑了下：“这还算比较初级的, 高级一点能把房子装在帐篷里。”
大男生嗯了一声, 眼看着小姑娘又划拉出来一堆东西, 指给他看。
“这是阿福托我转交给你的。”
“……？”杰森有些意外，看到了被打包起来的东西：“他怎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我要来, 然后在没人的时候把这些交给我了。”夏洛特把东西全部给杰森看过之后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就好像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甩的……那种小生物。
她栗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变得像是蜜糖, 而被盯着看的杰森过了半天，脸侧了过去。
“谢谢。”
那条幻尾好像摇得更开心了。
“那你要不要吃点, 还热着呢。”夏洛特问：“有没有冰箱？”
“坐下吧，别……转来转去的。”年轻男人抹了把脸, 吸了口气：“我这儿哪有冰箱这种东西。”
夏洛特环视了一周，发现这地方被打扫得很整齐，床和被褥以外, 除了一点电子设备和空调基本上就没什么了。
空调似乎还是因为电子设备的养护需求才装上的。
而窗户外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漠, 此刻除了星星和月亮,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坐下坐下。”
杰森把夏洛特拉到地板上坐，然后自己别过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姑娘坐了一会儿, 眨眨眼。
“那我先回去了？”
“别。”
这回他倒是回答得很迅速：“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再待一会儿。”
他抬眼, 蓝色的眼睛带着一点光：“你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夏洛特不算有事，但是其实家里也应该早点回去帮忙——她其实也很难得跟斯塔克一起过圣诞，不过这次他跟小辣椒一起下厨，夏洛特总觉得太早回去容易当电灯泡。
这么想着，她点了点头。
“那就行。”杰森托着下巴，试着找点话题：“你魔法学得怎么样。”
这话刚问出口，他就觉得自己蠢爆了。
竟然问一个刚刚跨越了空间的女巫魔法学得怎么样。
不过好在夏洛特并不嫌弃这个问题，规规矩矩地跪坐好：“我学了好多东西呢，你问的是哪个科目啊。”
“呃……就是能把桌子变成枪的那种？”
“那叫变形课，”夏洛特说：“顺便说一句，老师不允许我们变那么危险的东西。”
杰森觉得那没什么意思，不过一转眼，自己手边的遥控器已经变成了一把格·洛·克。
“但是现在放假，我偷偷给你变一下。”
她笑了起来。
“达米安还给你寄过这个？”
杰森听到这事儿，发自内心的白眼差一点就要翻出来了：“还贴便条——也就这么蠢家伙干得出来这种事。”
这件事夏洛特并没跟杰森讲，说得大部分都是学校里比较好玩而且有意思的地方。杰森想了想，问是不是当时夏洛特去擦奖杯就是因为这件事。
“嗯。”夏洛特可委屈了：“手都起皮了——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干这种活。”
她把爪子伸给杰森看，露出了早就恢复如初的手指：“就是这里。”
大男生看了半天，忽然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当时很不得打他——”
夏洛特的话戛然而止。
她身边的年轻男人握着她的指尖，嘴唇印在了她的手背上。
然后翻过她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
“恨不得打谁。”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在听呢。”
她想收回手，但是被他不轻不重地握住，不痛但也没办法逃走。
而那个人在她眼中的倒影变得越来越大，似乎已经快要没有距离。
“杰森。”
夏洛特侧过了脸，感觉到呼吸的气流打在她脖子上——安静的房间里，连最微小的振动都能扰乱她的感知，连带着肩颈那一片都在颤栗。
“嗯，你说。”他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语气里还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他声音又轻又低，落在耳朵里，像羽毛一样引起了一点点的痒。
“我一直觉得，喜欢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夏洛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而且有时候，很多喜欢，或许只是自以为是的喜欢而已。”
“……然后呢？”
杰森坐直，手搭在背后的床沿上：“这是你自己从自己的历史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吗？”
“你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我自己……发展出来的经验。”
大男生的眼神变了一下：“发展出来的经验？”
“嗯，因为……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夏洛特低下头，看着自己抽回来的爪子：“所以说，也只是我的推断而已。”
年轻男人不留痕迹地舒了一口气：“嗯。”
“就好像……我以前刚隐隐约约知道魔法的时候，对那个世界其实是一无所知的。”夏洛特说：“所以后来，马尔福先生还有德拉科给我寄信的时候，我本能地会对他们有很大的好感，因为在那个时候，他们是我在某个困难时期愿意跟我交流点什么的人。”
她说：“我可以……跟他们说一些我不能跟别人说的话。”
“马尔福……是不是那只猫头鹰？”杰森反应过来：“你还住以前那个大厦的时候，说老蝙蝠坏话的那次？”
夏洛特拿过枕头来打他：“你一定要说得这么详细吗！”
大男生笑了笑，抢过枕头，放回去。
“嗯，我知道了，然后呢。”
“……你才不知道呢。”
夏洛特有点沮丧，觉得这个人只是在岔开话题而已。
“我那个时候觉得，马尔福先生跟德拉科一定都是好人。”
马尔福是给夏洛特第一次打开魔法世界大门钥匙的人，让她确定了另一个世界和一个和她想像不同的母亲的模样存在的人。夏洛特对他有着天然的信赖，尤其是德拉科后来还给她寄了很多零食，以至于后来知道了马尔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之后其实有些失望。
“所以说，人很大程度上活在自己以为的事实里，又或者说想象中。”夏洛特说：“而等我又认识了其他人之后，再慢慢看待马尔福一家，其实就觉得当初自己的认识是带着我自己的脑补的。”
她现在不能说马尔福一家坏，但也不能说他们有当时自己以为的那么好。总体来说，夏洛特依旧觉得卢修斯·马尔福作为妈妈的朋友并不像代理叔叔那么诚挚，但是他做到了当初答应妈妈的事情，并没有推卸任何责任。
而德拉科，虽然还是带着一种纯血贵族的骄纵，本质上却并不是一个传说中狡诈阴险的斯莱特林。
但必须要说的是，这绝不是夏洛特当初的期待。
经过这种事情之后，夏洛特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当初被围困在了一座孤岛上的无助心态是决定性因素。走出来之后，马尔福当时引路人的光环褪去，真实的样子就出现了。
“所以其实很多时候，人是会被自己误导的。”
夏洛特嘟囔了一句：“谁都一样。”
“……”杰森看看她，突然嘲笑她：“明明只有傻妞才会这样。”
傻妞扑过去拿枕头砸他，而大男生被砸了两下之后再次抢回枕头，拍拍放回去：“你怎么总跟我的枕头过不去。”
“我也可以用桌子砸你！”
“我错了。”
杰森认怂从来都很及时：“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小姑娘很不信任地瞅他，然后扭头哼了一声。
“不过说实在的，这个经验放在你身上的确很合适，但是就别往别人身上引申了吧。”大男生说：“死过一次的人身上也没那么适用。”
他很坦然地槽了一下自己。
“我现在没什么不明白的。”他说：“你也……没必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夏洛特暗搓搓地丢了一句话出去：“是啊，你跟塔利亚——唔？！”
年轻男人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别提了行不行，阿福的蛋糕能不能塞住你的嘴？”
他还特意看了一眼，发现真的有：“都给你，别再说这个名字了，嗯？”
夏洛特坚决地摇头。
“……你真是……”
杰森有些没脾气，松开了她，然后托住了她的后脑。
嘴唇印在了嘴唇上。
“……？！”
小姑娘一惊，挣扎两下，但是没什么用。
年轻男人牢牢地压着她，舌尖轻易地撬开了她的唇齿，带着她跟自己缠绕在了一起。陌生的味道充满了口腔，小姑娘在自己还发懵的时候被带着走了好一会儿，等意识到的时候，这个人一惊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
他胸腔中发出了短促的笑声，伸出手擦掉了她嘴唇边的那一点透明的液体，看着她的脸一点点变熟。
“你……你怎么能这样……”
夏洛特低下头，小声说：“太，太过分了！”
“嗯，抱歉。”他咳了一下：“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的。”
“你……”
夏洛特眼睛有点发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她抓起枕头跳起来，对着这个人恶狠狠地打了好几下，接着扔下枕头，一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被打的人挡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了鞋跟消失在空间之门的那个瞬间。
“呃……”
年轻男人扶额，感觉自己大概干了件蠢事。
但是没过多久，他嘴角又开始勾了起来。
“呵。”
然而夏洛特要被气死了。
她窝在房间里，抱着枕头，怎么想怎么气。
然后特别想带着家伙冲过去把杰森·托德这个王八蛋打死！！！
直到现在夏洛特都想不通，自己的初吻怎么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没有了。
明明她计划不是这样的。
“呜……”她哼哼唧唧，吞了口口水，都会下意识想起之前的场景，脸上刚刚褪去的绯红又飞了上来：“啊啊啊这个混蛋！！！”
“？？？”
钢铁侠正打算叫夏洛特下去吃饭，被这一声怒吼吓得倒退了几步——他觉得不对劲，敲开了门之后问：“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吗夏莉？是谁干的？韦恩吗？”
“不是的托尼。”
夏洛特开了门，非常沮丧：“我们吃饭吧。”
这可不行。
夏洛特在教父面前也不应该有秘密。
斯塔克在整个平安夜都在试图打探夏洛特刚刚发飙的原因，被追问得有点炸毛的小姑娘躲在小辣椒身后哀嚎：“托尼，你就不能留给年轻姑娘一点隐私吗！！！”
“托尼，今天就别问了。”
小辣椒也说：“明天再问也不迟啊。”
呵，都是一伙的。
夏洛特算是看清了这两个人的一丘之貉嘴脸，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要怎么对付教父。而就在这时候，窗外有只大猫头鹰扑扇着翅膀，而夏洛特则找了个可以开窗的地方，将它放了进来。
“该不会是你修改了成绩单，而这是补考通知吧？”
斯塔克暗搓搓地跟过来，看到夏洛特愣了一下：“难不成我说对了？”
“才没有，是我……同学寄给我的。”
塞德里克给夏洛特寄了圣诞节限量的蜜蜂公爵限量款，乳汁软糖变得闪闪的，里面据说还混有姜饼口味，吃到的下一年就会很幸运。
而圣诞卡片上，塞德里克只写了一句“圣诞快乐，期待返校”。
斯塔克歪了歪脑袋，看向教女。
“看起来不像个不讨人喜欢的追求者，蛤？”
“托尼，”夏洛特有点无奈：“一定要在现在说这个事情吗？”
“家族不就是一群在一起互相分享隐私并且干涉对方生活的人吗。”钢铁侠端着肩膀，说：“来吧，我等着听呢——而且等很久了。”
“……”
夏洛特看着教父的样子，忍不住笑：“那，那好吧。”
“等等，”斯塔克打断了她：“我把小辣椒也叫来。”
“然后，他跟小辣椒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盯着我讲学校里的男生。”
夏洛特再次想到这个场景，整个人是崩溃的：“你能想到我当时有多尴尬吗彼得！！！”
她的惨叫在纽约的夜空中随风飘散，而旁边的少年吃了一块圣诞限量版的乳汁软糖，有点惊讶：“这个糖有股姜味儿！好好吃！”
“诶，真的假的。”夏洛特说：“那你接下来一年运气超好哦。”
“真的？”
彼得颇为意外，挠了挠脑袋：“早知道就把那块糖给你了。”
小姑娘怔了一下，那边的蜘蛛侠则又找了找，想找一个跟自己刚刚吃得差不多模样的糖。
夏洛特抱着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都一样的，彼得，而且还用了魔法特意调整了颜色和形状。”
蜘蛛侠看起来有点失望：“这样啊……”
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又找了两颗，自己看了看，把其中一颗递给夏洛特。
“直觉告诉我这个味道是姜的。”彼得说：“尝尝看。”
夏洛特半信半疑的，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眼睛亮了起来：“真的是酱的！彼得你怎么这么厉害！”
蜘蛛侠比了个拇指给她。
“所以学校里的男生怎么了？”
在夏洛特明显开心起来之后，彼得才又跟夏洛特聊起了这个话题。夏洛特跟他在公园里的树上说这事儿，然后说着说着夏洛特就很沮丧。
“怎么说呢，彼得，就是对方一切都很好，你完全挑不出毛病……”
“那你就是不喜欢他。”彼得说：“真喜欢一个人的话怎么可能还会想挑毛病的事情。”
夏洛特觉得自己的问题被彼得一句话终结了，有些沮丧，还是试着挣扎着继续：“而且我还为了自己的计划，瞒了他一些事情，算是利用了他……”
一想到塞德里克当时在发现了小矮星之后那个下意识的举动，夏洛特就要被一股巨大的内疚淹没了。
“那夏莉，如果对方真的很聪明的话，会不会早就发现这些啦？”
“？？？”
夏洛特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为什么会这么想？”
“没，我就随便一想。”彼得看起来蠢蠢的：“你说对方什么都很好，然后脑子也很聪明，那我觉得他一定也能感觉到什么。倒不是说有证据，但是夏莉，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还跟他朝夕相处——算是朝夕相处的话，那么他有一点变化你肯定会感觉到的，不是吗。”
小姑娘越听越觉得他说得很对！
但是有还是觉得塞德里克不是那样的人，尽管……
想起塞德里克在羊皮纸下面的那个纸条，夏洛特心里还是认同彼得的某个说法的。
“所以说也没有必要那么愧疚啊，反正你跟他保持着一种默契就好。”彼得说：“不过我反正不会利用这一点去接近我喜欢的女孩子的。”
夏洛特还没说话，彼得又翻出一块糖，放在了夏洛特手心里。
“这颗，”他说：“我觉得也是姜。”
夏洛特不太相信地吃掉了，接着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奇。
“是真的诶！”
“这就是你们把姜味的全吃掉的理由吗。”
教父大人眼皮直跳，终于知道了自己跟小辣椒直到吃光都没有吃到姜味软糖的原因。夏洛特有点不好意思，抱着教父的手臂娇滴滴地认错。斯塔克被腻了一下，有点受不了，最后塞给了夏洛特一个盒子。
“你的圣诞礼物，我跟你二大爷一起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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