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生轻功都没有这样快过,她全力奔跑,跑的远远的,她怀里的上官雪儿早就停止了哭泣,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脚下飞掠过去的屋檐。
终于,待飞到一处无人之地时,上官飞燕终于停了下来。
她在脏兮兮的巷子里跪下来,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妹妹:“雪儿,你回去。回去找花满楼,他、他是个好人,哪怕我欺骗利用他,他也一定会为你安排以后的生活。”
上官雪儿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会回去找他,他家里那么有钱,人又那么容易心软——孤儿多可怜啊,还被自己的姐姐当做人质威胁过,他一定会可怜我,妥善安置我的,人善被人欺,他活该被骗。”
她用力抓住上官飞燕的手,问她:“可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上官飞燕缓缓摇了摇头。
“你就当我死了吧。”
她欲言又止数次,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最后一次用力拥抱了上官雪儿,再起身时,脸上已经冰冷一片。
她毫无留恋的转过身,大步离开了,好似再也不会回过头来瞧别人一眼。上官雪儿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也慢慢地转过身,向着客栈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知道,他们姐妹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了。
但是这样就很好。
人活着,总比死了的强。一个人活在世上,就总该想办法让自己过的好一些,而不是为亲人、为恋人、为别人束手束脚,一辈子为他人做尽嫁衣,自己却过的比谁都可怜。
那是傻子才会去做的事情。
上官飞燕没有做错,她自己也没有做错。
客栈里,大约寂静了那么半盏茶的时间。
陆小凤忽然笑了:“我明白了,我果然是个傻子。”
花满楼也勉强笑道:“她装哭总是装的特别像,是不是?”
“她的哭声虽然是装的,但上官飞燕的话却不是假的。她笃定我们一定会放她走,因为我们若不放她走,她是一定能对上官雪儿狠下杀手的。”
花满楼也叹了口气:“我只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
陆小凤幽幽道:“学坏容易学好难,难,难啊。”
顾闲无声的笑了笑:“她们愿打,你们愿挨,也怨不得人家把你们当傻瓜糊弄。”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牵着晴朗走出了客房,却也没去看石秀云,反而停在了廊中。
晴朗听的懵懵懂懂,看起来却也有点难过,顾闲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开解道:“人各有各的活法,这是她们的活法,你不必太介怀,但也万万不要学了她们去。”
晴朗仰起头,眼巴巴的看向顾闲。
顾闲低声道:“你师父希望你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我们如今虽然已经分离,或许再也没有相聚的一天,但我希望你这一生都不要让她感到失望。”
晴朗的眼圈也红了:“我会一辈子做一个好人,就算不为我自己,也要为了师父做一个好人。”
这最后一句就是个赌气话了。
顾闲笑了。
他摸着师侄的头顶,轻声叹道:“我亦是。”
叮嘱完了不省心的小丫头,顾闲这才转过身,看向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们的宫九,温声询问:“九公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宫九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随意道:“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恐怕会很忙,不能常去叨扰顾先生了。”
顾闲客气道:“是么,那么就此别过了。我会带着晴朗回江南,以后九公子若再来做客,半闲居一定扫榻以待。”
宫九终于笑了起来。
他懒洋洋道:“当然,顾先生这样有趣的人,若只见了几面就不见了,岂不是可惜得很?就此别过,先生……”
他凑近顾闲耳边,压低了嗓音道:“珍重。”
顾闲微微一笑,也真挚道:“珍重。”
一辆马车正稳稳当当地驶向一个小小的酒铺。
这里是关中,是江湖传闻中珠宝最多的珠光宝气阁的所在地。
江湖上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就在几日前,珠光宝气阁的老板阎铁珊死了,据说是卷入了一场江湖纷争,被人一剑毙命。
他为何而死?又是死在谁的手上?
江湖上盛传的原由有很多种,情杀、仇杀、谋财害命,不一而足,唯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这位江湖中最有钱的阎老板真的已经死了。
江湖上的消息传的很快,宫九接收消息的速度却更快。
他不仅早早收到了阎铁珊的死讯,还在午饭后得到了另一个人的死讯。
他的死讯还尚未在江湖中传开,这位九公子却已经得到了最为确切的消息。
谁的?
独孤一鹤!
峨嵋派的掌门独孤一鹤,死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而在他与西门吹雪决一死战之前,独孤一鹤曾在阎铁珊的灵堂上与霍天青交过手。
“独孤一鹤的死,这位霍总管可谓功不可没。可世人却只会记得杀了他的西门吹雪,而不记得霍天青,顾大夫,你说冤不冤枉?”
宫九倚在车壁上,以一种茶后闲谈的口吻将这件事讲出来,晴朗抱着腿听着,像是个听故事的孩子一样专注,对宫九口中打打杀杀的江湖充满了敬畏和向往。
宫九的消息确实很快,几乎独孤一鹤前脚刚死,他后脚就得知了他的死讯,还迅速查到了西门吹雪等人前往的酒铺。
现在,他们正在赶往酒铺的路上。
顾闲忽然伸手撩开马车上的车帘,看向了前方,他低低道:“你看。”
远处,忽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向他们飞了过来。
人影只有两道人影,细看之下却发现那是三个人。
晴朗小声惊呼:“是谁?”
顾闲蹙着眉,低声道:“一个是陆小凤,一个是西门吹雪……他怀中似乎抱着一个人。”
宫九果断笑道:“走,下车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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