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大厅中, 悬挂着一个巨大显示屏, 和电脑相连,如果需要,会将正在进行的游戏同步播放。而此刻屏幕呈黑色, 倒映出屋内的一切。
尚桑拿起电脑旁的V头盔,只要戴上它, 就会看到虚拟的场景,光怪陆离的画面可以让人瞬间脱离现实。他想到游戏里去逛一圈, 把浑身的血液快速冷却下来, 不然可能真会控制不住自己,冲出去做出不可思议的事儿。
V头盔戴上后,可交互的虚拟景色呈现而出——绵延的山脉,流淌的河流, 河中停了辆快艇,等待着玩家前去驾驶。视野的右上方,闪烁着全景地图,红色的圈层内,是任务集中场所, 在那里会遇到大量NC,阻止玩家完成任务。
尚桑在群山中伫立,他努力去看周围的场景,甚至点出了地图辨析方向, 但无论如何, 都摆脱不了脑中的那张人脸。
此刻, 他的大脑就像是电影放映机,一张张地去还原胶卷,而胶卷的每一张都是刚才看到的人脸,眼睛,鼻子,下巴——千篇一律的特写镜头,和记忆中的那一瞥重合得严丝合缝。
随着记忆越来越清晰,尚桑感觉尘封多年的往事被它连根拔起,成群结队地扑面而来,脑中仅存的理智被□□成一团,临近奔溃的边缘。他一下子摘下头盔,扫了眼立体地图,从侧门通道快速冲向盥洗室。
盥洗室入口处有一排洗手池,尚桑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劈头盖脸地洒在脸上,然后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让冷水从后脑勺流到鼻尖,把整个发烫的头冲刷一遍。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旁的大理石板上,指尖用力,似乎要将整块石板掐碎,而头部又无力地垂在水龙头下,像是被折断的麦秆头。
水哗啦啦流了许久,尚桑的头发已经全部打湿,连眼前都蒙了层水帘,鼻腔被水攻占,他忍不住呛起来,顺手把水龙头关掉,然后抬起了脑袋,正对着眼前的半身镜。
镜中的像是才从大海中逃生将死之人,面色苍白,目光死寂,脊背微弯,好像被水泡得意志模糊,孱弱得一击就跨。
尚桑咬着嘴唇,他看不惯这样的自己,当了三年的隐克,出生入死,本来练就了刚强的躯体和神经,这才看了那一张脸几秒,就成了这般废物样儿了吗?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但才擦干,头发上的水珠又快速淌下,一路流到锁骨窝里。
心烦意乱之下,他干脆把单衣整个脱下来,当成帕子将湿漉漉的头擦干,等头发好歹不淌水之后,再把衣服扔到烘干机里。
在烘干机运作时,尚桑就赤裸着上半身地站在旁边,镜中照出他的裸体,白皙的皮肤配上清晰的肌肉线条,“细皮嫩肉”和“身强体壮”两个词被他各取了一半,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尚桑盯着镜中的像,反复告诉自己: 你现在不在西甫学校,也不是十二岁,父亲已经不在身边了,你名字不再是“林阑”,而是“尚桑”!
反复告诫了自己几次,在确定燥火已经被理智压下后,尚桑凑近了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脸部特征——他没有整过容,Sn基地把他救下后,只是取出了他体内的子弹,给他移植过皮肤,并改变他的脸庞和身体结构,所以他现在还有小时候的模样。
尽管如此,他觉得杨开翌还是不会认得他——他们在西甫见过两次,第一次时,他扎在学生队伍里,还没有发育所以个子不高,站在人堆里并不起眼。
杨开翌去做演讲,只是往人群中扫了几眼,应该不会注意到他,即使注意到,时隔六年,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而第二次“见面”,只能算是“单相见”,他透过窗户的间隙,窥到了里面情景,而杨开翌当时全部心思都在齐珂身上,不可能留心到窗外的情况。
确定自己不会露马甲,也确认自己做好了直面“故人”的准备,尚桑把烘干的卫衣取出来穿好,此刻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他大致理了下,把翘起的呆毛往下顺了顺——一切都恢复到了寻常模样,除了他脑中喷涌而出的陈旧记忆,此刻无处安放,就让它们暂时安睡,以后再慢慢塞回记忆库中,到时候给库门上个锁,省得再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
尚桑来到会客室的侧门口,办公室的大门还是勿扰模式,说明宫之阙和杨开翌应该还在商谈,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看样子两个人聊得投机,毕竟是两个超级大款,聊起钱来,可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尚桑到吧台后,调制了两杯金汤力鸡尾酒,杜松子和汤力水混在一起,形成青柠的清香,而且度数低不醉人,可以当饮料来喝。
他把两杯酒放到托盘中,端着大步流星地往会客室走去,抬手敲了敲门。他知道宫之阙商讨事情时,不喜欢被人打扰,可他现在就是要和宫之阙对着干,刚才恨不能调一杯苦瓜汁,再在里面加点泻药,目视着宫之阙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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