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陈烨梦见了未来!
……
空气异常潮湿,布料跟皮肤黏在一起,呼吸很沉很重,用尽气力,肺仍然饥渴;前行的步子迈得不大,小心翼翼的,脚下的触感告诉自己,地面很是平整,但很湿滑,满是水渍;头顶有鼓风机在轰隆响着,间或咔咔几声,沉寂数秒,可怕的寂静中隐约能听见电流声,当它再次呜呜启动时,似乎有风,很微弱,片刻后便再也察觉不到……
不知走了多久,停下来时,陈烨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看见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将它推开,然后他听见幽婉的歌声,闻到诱人的酒肉香,感受到了让人神清气爽的“风”。
“您来了!”两位侍者异口同声,神情庄重,九十度弯腰鞠躬。
陈烨站在门口,即没有理会,也没有走进去,只是那样站着,一动不动,目光定定地望着舞台上的歌者,很久很久,直到歌者结束表演,拿着高脚酒杯,款款走到他跟前。
歌者看上去三十来岁,脸上没有沧桑痕迹,眸子很黑,嘴唇抿着,很好看,很有味道。
陈烨听见她说:“一直想见你,等了这些年,今天终于如愿了。”
“见我的确有难度,几乎都在上面,很少下来。”像是自己的声音,但更厚更沉,充满威严。
歌者微微颔首,嘴角牵动、眉眼上弯,似乎想笑笑,最后还是放弃,只轻轻叹口气,忐忑问道:“急着走吗?”
声音沉默了一阵,语气缓和了下来,“能说说话……”
这让陈烨松了口气,他很喜欢这个歌者,给他一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想多看看、多听听,总好过在憋闷的隧道里无止尽地走。
“你认出我来了?”歌者窃喜,高兴问道。
声音再次沉默,陈烨看到歌者失望地低下头,很是不忍,这时听到声音淡淡响起:“你失踪后,我去找过,很盲目,但满怀憧憬。”
“真的吗?”歌者小女孩般雀跃,突兀地拉住陈烨的手,却瞬间被挣开。
这肯定不是我!肯定不是!就这情商,就这风度,不知道这样很伤人吗?野蛮粗鲁,不解风情,这货绝逼不是我!
陈烨愤愤想着,听见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像极了自己难过的时候。
“有人说你被拐了,我不信;有人说你跟毒佬跑了,我也不信;还有人干脆说你死了,我更不信!所以我找过你,希望你只是在某个网吧忘了回家,或者只是短暂的逃避,迟早有一天你会回来,最后我一无所获,只是徒增难过罢了。”
歌者眼眶发热,湿润微红,声音说一句,她便用力点下头,到最后泪眼婆娑,边哭边笑,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显然歌者跟声音之间有着美好的过去,陈烨看得很伤心,也被自己的声音感动。
“你出什么事了?”声音问道。
歌者平静下来,回忆着,慢声答道:“被老师喊家长,怕父亲打,不敢回去……在你家楼下守了半夜,然后……被一个胖子骗上了车……后来到了都城……”
“后来呢?”声音有些发颤,陈烨也是如鲠在喉。
“第二年当了妈妈,便再也走不掉了……我一直都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
歌者慢慢挪到陈烨身前,将脸贴在他胸口,这一刻陈烨歇斯底里的挣扎,要抬起手臂,要去抱住她,要给她哪怕一点安慰也好,但一切都是徒劳,他发现自己无动于衷地站着,什么都没做,甚至连手指都没有颤一下,“太冷血了,太绝情了,这货绝逼不是我!”
良久,歌者抬起头,似乎很满足,脸上露出略显羞赧的笑容问道:“那部漫画好看吗?”
声音呃了一下,总算是有了陈烨希望的感情,恍然道:“啊!富坚的《猎人》!”
听到这句话,陈烨整个人都炸了,脑海闪过无数画面,他听见歌者说:“你还记得,真好……”
“是你塞我抽屉里的!我早应该想到的!”声音带着懊恼。
“嗯,见你喜欢,只敢偷偷送你,那时候胆子小。”
“谢谢你!”声音很郑重。
歌者摇摇头,难过起来,“过去好多年了,那漫画我想应该终于出完了吧……”
声音笑道:“工作后第五年看到了大结局!”
“想送你一整套的,可惜,没能坚持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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