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旧书店,可实际上在这个时代,会跑到这么偏远的旧书店来的客人几乎已经绝迹了。
回来店里的客人也都是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家伙。
望着前来店中的客人,京极凉子长叹一声。
“真是麻烦啊……”
那是上次见面后,已经支付过报酬了的那位的场家的少主。
京极凉子放下手上的烟管,朝着一旁端茶过来的燕山叮嘱道:“燕山。阴阳师也好,灵能者也罢,和尚神父巫女随便什么类似的家伙,一律拒之门外。”
“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啊。”
将托盘中的两杯茶放在桌上的同时,燕山笑眯眯的回应着雇佣自己的店主。
“呿,就没有什么心思单纯的只是想来寻找旧书与之缔结缘分的普通客人吗?”
“我正是想来找一本旧书。”
的场家的少主言辞诚恳,可看在京极凉子眼中,就是个心怀不轨之徒。
虽说京极凉子有生以来从未被人占过便宜,可这并不妨碍她厌恶自己眼中的“不轨之徒”。
其实的场家的少主真心是想来找一本书。
“狩房文库……”
的场家的少主刚刚说出了一个专有名词,京极凉子眉毛一挑,将手上的烟管反扣在桌上,“叩”的敲出一个音节。
“没有。”
她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这边可没有那种传说中的文库。”
“那么,请问您听过‘虫’这种……吗?”
“燕山,送客。”
已经决定对不买书、反而当自己是情报贩卖者的所有来访者“一律拒绝会谈”的京极凉子,立刻高喊店员的姓氏,让她去把人赶走。
正在与无处可去的妖怪“濯”一起洗碗的燕山,则抬高了音量——
“京极老师,早就告诉过你了,如果想要拒绝客人的话,就自己来吧。我可没有学过拒绝来客的事情。”
“把店主讨厌的客人赶走可是身为店员的你的工作啊。”
“不对不对,”燕山放下碗,对着一旁非常和善的濯歉意的笑了下后,在对方理解的目光中,洗干净手上的泡沫,走出了厨房。
将湿漉漉的手往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燕山鞠躬致歉——
“非常抱歉,您听见了店主的话……”
“‘眼福’这种虫,您听过吗?”
在离开前,的场家的少主提到了一种“虫”的名字。
京极凉子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中包含的恶意,就连与她相处了多年的燕山小姐都感到心惊肉跳。
“没有哦。贪婪的小鬼。”
见在也问不出什么了,的场家的少主旋即告辞。
从烟管中深深吸了口烟,一会儿之后,便吐出一片烟雾。
在烟雾中,京极凉子对着一旁已经洗好碗回来,正在打扫书架的燕山开了口。
“燕山。”
她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你知道什么是‘虫’吗?”
燕山和善的声线从书架中传来。
“我虽然知道什么是虫,但是听起来好像和老师说的‘虫’不一样呢。”
“正是如此。”
京极凉子点了点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什么扯住了,一低头。便见到了那个之前的场来时,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的男孩子。
他如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般,朝着京极凉子害羞的笑了笑。
京极凉子拉起男孩子的手。
“‘虫’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动物。”她讲起了已经消亡在历史当中的一种存在,“用当年还活跃着的虫师们所总结出来的最简单易懂的比方来叙述一下的话,那么可以这样讲:人的手指可以分为大拇指是‘植物’,其他四根手指是‘动物’。”
京极凉子已经将手上的烟管搁在一旁的托架上。她的双手轻轻捧着男孩子的右手,双手的手指在这名男孩的手上做着比划。
“‘人’是‘中指’——离心脏最远的地方的指尖。越往手的内侧生物就越低等,再往上走,手中的血管是交织在一起——”她的左手拉着男孩的手腕,抬起对方的手臂,而右手的食指则在这条手臂上滑动,“这里就是菌类或者微生物,在这附近区别‘动物’和‘植物’就变得很困难,但是还有许多物种在这前面。”指尖向着手臂之上而去,“越过手,到达肩,一直到达心脏的部位,在那里的,就是‘虫’。”
京极凉子的食指指在男孩子左胸前的心脏位置。
对方似乎觉得这是在与他嬉闹,因而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又轻又短,却非常的可爱。
“这是离生命源头非常之近的物种。越是接近它们,形态的存在也就越模糊,从而就有看得见和看不见之分。”
“虫师们能看得见虫啊。”
“当然的吧?就和阴阳师、巫女、灵能力者、除妖人、和尚、神父这一类靠解决异常或者提供解决异常的办法谋生的家伙们一样,全靠天赋技能吃饭。”
“为什么老师要说这么不客气的话呢?”
“事物存在既有‘理’。”
京极凉子放开双手,一把抱住男孩子,将他抱上了自己的大腿。
她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伸进他的头发中,梳理着他的头发。
和同龄的小孩子相比,他乖巧又听话。
一动也不动的耐心坐在京极凉子的大腿上,任凭京极凉子梳理着自己本来就不乱的头发。
“将‘理’的存在破坏,人类在将自己引入歧途。”
“老师是环保主义者啊。”
“怎么提到这个了啊?”
“抱歉抱歉。”
擦着书架上落灰的燕山小姐笑容一派纯洁。
“应该说,人类不是一直在为了自己的生存剥夺其他的生命所存在的‘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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