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秉庚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可到底忍住了,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只是多尝了两筷子白芹,才明白难怪能在京城莲溪俱是引起那样大的轰动了。
之后再看莳萝的那副嫁妆和压在箱底的沉甸甸的镜匣。
舒秉庚是个聪明人,否则舒父就是浑身本事儿,说到底也只是钱德隆底下的一个水客朝奉罢了。
钱德隆除了南货店,还设有酱园和大糕坊,除了总揽事务的大掌柜,还有三个二掌柜,批发朝奉、水客朝奉、货房朝奉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人事繁复,哪能这样容易就为他谋个好前程的。
今儿再看回门宴上的这碗秦白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却仍旧一句多话没有,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待天黑之前送走了舒秉庚和来时高高兴兴、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莳萝,女眷们又开始抹眼泪,秦老爹却是赞了一句:“这孩子,还算沉得住气。”
秦连豹也点头道:“钱德隆的人都说侄女婿办事仔细有章程,看来确实不错。”
秦老爹是什么人,甚至于别说秦老爹,秦家这除开秦连凤的四兄弟,就是吃过的咸盐都比舒秉庚多。
舒秉庚自觉自己不漏声色,可这世上的事儿,百密还有一疏呢,哪能半点不漏的。
更何况那天的喜宴过后,都有几个脑筋活泛的打听桌上的这碗白芹了。
舒秉庚还是在钱德隆当差的,听的见的都比旁人多,一句话都不提,就已是露了痕迹了。
可既是这孩子有意不提,大伙儿就更不会说破了,凭他们小两口自家处置既是。
秦老娘却有些担心因着这事儿叫两个孩子闹得不快,秦老爹不以为意:“你就是不相信孙女婿,也该相信我家莳萝才是。”
想到莳萝,秦老娘却又伤心了起来了。
归宁之后,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长孙女,和他们家就只能按着亲戚走动了。
而秦老娘这厢伤心,那厢罗氏也打心里有些感伤。
她嫁过门的时候,莳萝还是个梳着丫角的小丫头,领着小叔弟弟偷偷跑到新房里来看她,还给她拿糕饼吃。
可一眨眼的工夫,当年的小丫头已为人妻,自家的两个小丫头也一天一天的长大了。
正回忆着三个孩子糯米团儿似的小辰光,忽的膝盖上一重,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张圆团团的小脸,脸上已是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影儿来。
花椒趴在罗氏的膝盖上,仰着头朝她蜜蜜地笑:“娘,祖父要去大舅的田庄。”
一句话说完,就一脸讨好地眨巴着眼睛望着罗氏。
罗氏可是一手把花椒带到这样大的,哪里会不知道她摆出这幅样子来,必是有事儿相求的。
可这事儿,却不能答应她,便搂着她同她打岔:“是呀,祖父要去瞧瞧大舅田庄上的白芹呢!”
花椒不住地点头:“大舅的田庄上有长尾巴的鸡,有长绿毛的鸭子,田庄很大很大,还有湖呢……”
只是话未说完,眼见罗氏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己,花椒的声音已是低了下去,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垂了下来。枕在罗氏的膝盖上,扒拉着罗氏裙子上绣着的缠枝花,小小声地道:“我能同祖父一起去吗?”
罗氏摩挲着花椒满头的细碎头发,自打黄阿婆离开后,不管怎么说,她同沈氏却是松了一口气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