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晌午,秦老爹同秦连熊驾着马车方赶到方家的田庄上。
匆匆喝了一盏热茶,又吃了两碗饭,就预备回程了。
方良知道他们急着赶路回家,也怕天色晚了路上不便,自然没有客套虚留。
直接叫了小麦,从他手里接过一本厚厚的小册子。
从头翻给他看:“秦叔,这是这批孩子的嚼裹开销,我都叫小麦一笔一笔的记清了,银账相符,您过一过目……”
只不过,方良说着说着就有些脸红了。
两年功夫,虽说俞阿婆再三叮嘱他宁缺毋滥,秦家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还在家里念叨着又要开河筑堤,又要建水碓磨坊,还要养这么多孩子……就算秦白芹就是摇钱树,也禁不住这样开销呀!
他也挑来挑去,最后只给秦家挑出了十一个年纪大概在六七岁到十一二岁之间的孩子,八个小小子三个小丫头。
可中途筛掉的却不只十一个的。
这么些个孩子,从人牙子那买回来自要花银子,吃饭穿衣又哪项不要开销,尤其病了还得给他们瞧病,这么点儿大的小孩子,总不能叫他硬挺着。
能留下的自是罢了,可被筛掉的那一拨,不管是送去方家从不入等的小丫鬟做起,还是留在这田庄上做长工。身价银子虽都算是折回来了,可吃穿嚼用已经在他们身上开销掉的银子,却是再没地儿找补了。
他也是这才明白,为甚的那些个人牙子往往张嘴就是叫苦了。
虽说自有夸大的成分,可确实也不是甚的上下嘴皮子一碰的轻巧买卖。
开销掉了这许多银子,却没办成多少事儿,面对秦老爹,方良自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如何能不脸红的。
秦老爹自是不会介意的。
方良为着自家的事儿忙进忙出的,费了诸多心思和工夫,他如何不知道的。何况这一番筛减,说到底也是为着自家,想着从根上避免隐患。
看都没看那册子一眼,只道:“你做事儿,我有甚的不放心的。”
又笑着问他:“你这银子可够?不够的话可得说话!”
方良虽然知道秦老爹必不会说甚的,可这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嘿嘿地笑:“够的,够的,自是够的。”
秦老爹当初一口气给他拨了一千两银子,说起来养活六七十个孩子一两年的,总是不成问题的,哪有这样容易就败光了的。
又将册子翻到最后一页,从后往前翻给老爷子看,压低了声音告诉他:“这是我自个儿记下的。有从人牙子和孩子这打听到的他们的出身、籍贯、姓名、年纪,被卖原因甚的。还有我自个儿观察出的为人秉性,秦叔你带着看一看,也好心里有数儿。”
秦老爹接过册子看了一眼,又颇有些意外的看了方良一眼。
不过眨眼的工夫,也就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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