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爹话音未落,饶是进了秦家大门都还有些忐忑的老舅公同王村长已是齐齐眼睛一亮,精神一振。
却俱是直摇头。
老舅公语速极快,却掷地有声,态度非常的坚决,朝着秦老爹大力的摆了摆手:“诶,这不成,这不成!这是我们两头大家伙儿的事儿,哪能再让你破费,再没这样的道理的!”
王村长在这上头亦是同老舅公不谋而合的。
实在是他们早就算过这笔账了,这个摊子一旦铺开来,铺天盖地,实在是太大太大了,谁都不晓得还能不能收梢,就连他自个儿都捏了一把冷汗的,怎的还能把秦家扯进来给他们擦屁股。
颔首道:“周老说的对,这确实不合适。”说着又看了眼老舅公,略略松了一口气,诚心诚意地同秦老爹道:“不瞒您说,我们实在是心里没底儿,不知道这事儿做不做得。咱们这十里八村的,可再没有哪个村子请了拳脚师傅设下武馆的,也不知道到底该怎的弄。可既是您也觉得这不错,那我们也就能够安心办下去了。”
虽然还没人挂在嘴上,可秦家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改变了周家湾同漏斗湾这两湾百姓的家庭经济情况,甚至于还改善了他们的精神面貌,同时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们心目当中的精神支柱。
在这些个乡邻们看来,秦家几乎无所不能。而秦家人的判断,必然亦是无可置疑的。
秦老爹能支持他们做这件饶是他们自个儿都不是很确定的事儿,在王村长,甚至于老舅公看来,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哪里想到秦老爹想都没想,就要掏银子,一时之间,倒叫他们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为旁的,只为秦老爹方才提到的商酌场地。
既是过来同秦老爹讨主意,老舅公同王村长自是深思熟虑过的。否则旁的不说,到时候一摸两只脚,甚的都不知道,这成甚的了。
所以按着他们的计划,是属意两头湾里一道合作的。
这些年来,因着秦家起到了一个很好的链接作用,原本关系平平的周家湾同漏斗湾渐渐相处和睦,走动热络了起来。
好处显而易见,不但两头湾里开始互帮互助、相互结亲,而且在九曲十八弯的莲溪上头,也开始同声共气,已经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在这件事儿上,老舅公同王村长亦是不谋而合,都属意把两湾的人力、财力、精力都朝一处使儿,竭力培养孩子。
自然也有想过秦老爹所说的场地问题。
虽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自然晓得武馆不比旁的,必得要有宽敞平整的场地,才能摆得下一干器械,才能供孩子们操练切磋的。否则就算请来了武技高超的拳脚师傅,到辰光施展不开,还是无用。
就譬如秦家,是有专门的院子给小小子们习武的。不管晴天雨天,都能活动的开手脚。至于李巡检家,那更是不得了,直接就弄了座庄子,里头演武场、跑马畛,应有尽有。
可他们哪有这样大的财力大动乾坤的,想来想去,能派上用场的也就是公中的祠堂了。
可不说周家湾周氏同漏斗湾王氏都不是甚的世家大族,祠堂的规制亦有有限的,用来祭祀祖先还勉强,但要用来习武,不免太过局促。只说自古一姓一祠,按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族规家训,本家的祠堂,外姓人是绝对不得擅入的。
周家人进不了王家的祠堂,王姓人也不能去周家的祠堂。
这样一来,合作一事儿,自然也就没法弄了。
所以这场地一事儿,还真就成了老舅公同王村长眼前最大的难题,他们过来也是想同秦老爹商量这桩事儿的。
可面对秦老爹的慷慨解囊,二人却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老舅公看了眼王村长,在心里头琢磨了几个来回,就倾身同秦老爹道:“那我们再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在哪儿圈块地,关键是要给师傅建个小院落脚,其他先把地面捶平整,再慢慢收拾也不妨……”
王村长听着,点了点头,觉得老舅公这主意也算可行。
毕竟以他们两湾的有限能力,想要一步到位,自是不可能的事儿。但把轻重缓急分出来,一点一点慢慢完善,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有利有弊,还有一则,以他们这样捉襟见肘的条件,想要延请略有本事的拳脚师傅过来坐馆,就必然不会容易了。
秦老爹早在老舅公同王村长脸上看到迟疑之色的辰光,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大包大揽,或许让他们觉得为难了。
这会子听得老舅公这样说,略一揣度,就改变了原先的主意:“行啊,这样也不错,咱们先把场地定下来……”
倒不是老人家舍不得银子的缘故。
可不是甚的大话儿,秦老爹同秦老娘老两口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二老的嚼裹开销都从公中出,甚至于烹饪、百工之类费钱的爱好,也都由当家的姚氏妯娌包圆了,一个大子儿都不用二老从私己中出。除了逢年过节散发封红,平日里再私底下给小字辈们塞点儿零花钱,二老就再没旁的开销了。
七十余亩祖产的佃银,再加上逢年过节,秦连虎姚氏兄弟妯娌的孝敬,就已经足够他们一年到头大手笔的散钱了,根本使不上一年好几千两银子的秦白芹分红。
都在那里白放着,秦老爹能有甚的舍不得的。
但老人家忽的想明白了一点。
他同秦连虎兄弟商洽了这么久,虽然有意给乡邻们建一座义学,再建一座武馆。可当下却不是他们要建,而是老舅公同王村长,或者说两湾里的乡邻们自己想建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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