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朵绯红一片。
燕帝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他扭头看向了站在一边低着头的杨标。
杨标这时抬头朝燕帝摇了下头。
他已劝过,没用。且小王爷认定的事, 就是先帝在世也是劝不听,只能等他自行觉得无味了,他自己放手了这事情才算完。
他们这些人要是劝得过火, 反把他的性子激起, 越发要跟他们对着干,到时候徒增是非,那就不妥了。
燕帝跟着先帝在正德宫住过几年, 再明白他这小王叔性情不过,遂他跟杨标对了一眼, 就跟小德王道:“怎么跟朕说这话来了?这是看上哪家的闺秀了?”
小德王一听,扭过头来, 脸蛋儿红扑扑的,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还谦虚了一下,“不算什么大家闺秀。”
燕帝这心思片刻间就已百转千回, 心里已经想着要把小王叔看中的那家刨地三尺, 连家中的蚂蚁有几只都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脸上还是带着点调侃的笑与小王叔道:“小王叔这是,少慕知艾了?”
小王叔挠着红脸蛋, 怪害臊的:“她好可爱。”
燕帝没想他会这么答, 一瞬间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让突然知道这个消息心里就有点堵的燕帝心里更堵了。
“那这是哪家的闺秀有这等可爱?”燕帝差点挂不住脸上的笑了。
“她啊, 就是个小闺秀, 小小的,脸也小小的,长这么高,到我肩膀高这样子,头发有这么长,”小德王忙站起,给大侄子比划,“头发飘起来的时候太漂亮了……”
他手抖着,嘴里“攸攸”地比划着那天小辫子长长的黑发轻轻飘起来的漂亮样子。
燕帝没看明白。
但他能差不多明白他这小王叔的意思。
这已是被迷晕头了。
燕帝原本还想着小王叔的婚事只能由他做主,这下被人抢到了前头去,就是这事还是得他点头才算,他心中也生起了一股怒火。
“是哪位大人的女儿?”他脸上的笑没了,“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这……”德王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脸蛋绯红,但眼睛清亮,“我不跟你说了,反正就是我出去玩儿,就碰上她了,她家的人新进京呢,父亲是户部的一个小员外郎……”
“就是在御书房里,你跟秦老尚书说的那个做事不错的新员外郎?”燕帝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是也不是,”德王见大侄子挺激动的,他看了大侄子一眼,摇头道:“我是吃过他家的酒才给他说好话的,那时候我还没看清小辫子呢。”
“小辫子?”年轻的燕帝觉得他好像一天之内就得了头疼的毛病了,他揉着头,有点不想跟他这小王叔说下去了,“这又是什么叫法?”
“她梳着两条辫子啊,所以我叫他小辫子。”小德王理直气壮。
“不是黑头发,还飘吗?”
“第一次是辫子,第二次是飘的啊。”德王责怪地看着大侄子,“你怎么连我说的话都听不明白了?”
燕帝苦笑,他可能比他小王叔更需要把他父皇给从地底下叫起来。
“那是说,不是那家的?”
“是那家的啊。”德王火了,拍着桌子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跟你说啊?我一赶回来就想着跟你说这事,你就是这样听的?”
燕帝不想跟他计较,朝杨标招手,“杨公公。”
杨标木着脸上前,“启禀圣上,之前小王爷离宫,去了那鸣鼎书院越家之子越连处,随此子去了他同窗家中做客喝酒,这家人招呼周到,小王爷心道要为这家人说两句好话,此后,他碰上这家的女儿,此女当天扎了两条小辫子,遂小王爷称呼她为小辫子,三天后,王爷去军屯镇之前又去见了她一面,此女头发是飘的,故而第二次是飘,小王爷说的是也不是,意思是他的好话是为了感谢人家主人请他吃酒才说的,不是为了此女,他公私分明,还请圣上明鉴。”
“就是这个意思,杨标说得好!”小德王重重一颔首。
“你吃了人家的酒,就替人家说好话,这也叫公私分明?”燕帝板脸看着他。
“吃人嘴短嘛。”小德王见他口气不好,他口气也不好了,他怪罪地看着燕帝:“我才回来你就又摆脸子给我看,我要娶王妃你也不给我出主意,也不说替我去跟人家家里提亲,你就是这样对你的长辈的?”
燕帝头疼,揉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提眼看着小王叔道:“这朕都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个人家,你总得让朕心里有个底罢?”
“那是。”德王看他脸色不好,想了想道:“算了,你先别忙这事,把你自己的事忙完再说,我去跟小辫子解释一下,就说你忙,等你忙完了就替我去她家里提亲,你的事要紧,我就先不烦你了。”
燕帝更是苦笑不已,这小王叔!
“好了,喝酒。”小德王提杯就要喝酒,打算把这事先揭过去,让侄子先忙完再说,不过等杯子一碰嘴,他就想起他之前喝醉了干的事,便苦着脸放下杯子,跟大侄子诉起了苦来:“唉,先不说提亲这事了,小辫子怕是对我有成见呢,我头一次见她就喝醉了酒做了糊涂事……”
正提杯喝酒的燕帝一口气把酒喷出来,对着杨标就吼:“他又干什么混帐事了?”
杨标站在跟前还没退,燕帝龙颜大怒,他只得受着,抱着拂尘弯着腰木着白脸道:“也不是什么混帐事,就是撒尿的时候没奴婢近身侍候,不知道系裤腰带,被人瞧光了。”
燕帝闻言闭眼,抚额喊先帝:“父皇啊……”
父皇啊,这小王叔我带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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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小德王还是高高兴兴地离宫回了王府,大侄子已跟他说过,等他忙完朝廷手头的事,等侄媳妇身体一好点,就会好好替他盘算这事。
德王有这话就行了,他皇兄走前就吩咐过他大侄子,让他大侄子替他选妃的时候好好过过眼。德王虽然觉得娶王妃他自己一个人就行,但怎么说大侄子也是受皇兄临终嘱咐过,不让大侄子出这个头也太不给大侄子面子了,再说,他皇兄的意思他也不想忤逆,大侄子替他提亲,就当是皇兄为他提亲主持大局一样,这事理应如此。
回了王府,夜间淋浴时,从来不在意头发是怎么洗的德王这次不再只顾着玩水了,而是叫杨标把他的头发多搓两遍,他跟杨标道:“要搓得跟小辫子一样的香香的,亮亮的。”
香香的,亮亮的?那是什么头发?那叫头发吗?
好在杨标是德王打小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侍候他的,很听得懂他家小王爷的意思,他家小王爷的意思是人家的头*发*漂*亮得在发光,散发着香气,反正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杨标顺着他,“那奴婢多给您洗两遍?”
“使得,”德王高兴起来了,手打着大池子中的水,跟杨标笑着道:“我头发也香香的,明日就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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