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韧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路上一直在琢磨上峰的话,不过就是心中惊惧, 怕妻儿担心,他进门之前也敛了神情,挂了一脸笑进家。
这时他的儿郎们还未归家, 宋小五之前让莫叔出去打听了, 今晚那位陛下设宫宴招待秀才俊杰,大郎他们归家怕是要到夜晚去了。
燕都有宵禁,夜间亥时就进入宵禁之时, 宋韧一听小娘子说了,道:“那夜间要去接他们吗?”
“应该就在宫里了。”宋小五摇头, 嘴角微微翘了翘。
“儿……”宋韧一看他女儿这么说,心里就打鼓, 叫她的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
“宫宴啊,美酒佳人,”宋小五轻描淡写,朝宋大人笑了笑, “宋大人说不定能捞个祖父当当。”
“他们敢!”宋韧一听, 大拍了下腿,吼道。
“到时候看罢。”宋小五淡道,她不好说家里的萝卜们会不会有美人春风一度, 但这一晚他们的所作为所为, 会被上头那一位看着就是。
酒场最能谈事, 也最能考验品性人心, 所谓醉后吐真言,不过是醉后见人心,上位者都有点喜欢拿这个试探他们所用之人的底细,再综合他们的条件决定怎么用他们。
“这,这,这……”宋韧急了,拍着腿就喊:“这个我没教他们!”
“这个不用教,他们自己懂也好。”
“好个屁!”宋韧操心得站起来在堂内走圈圈,拍着手忧心道:“这要是看见美人就直眼,是个好色的,那就……”
“好色的怎么了?”她娘在厨房带着莫婶他们做饭,宋小五正对着门看着厨房瞧着,嘴里道:“好色的就不能用了?小爹,你这是对好色的有什么误解?”
她瞥了他小爹一眼,“这好点色,又不是跟皇帝抢女人,皇帝还因为他好色就不用他了?这好点色……”
她又调回头看向了厨房,“算什么?只要他是个能人,好色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不是好色,而是酒后能不能端得住。”
说罢,她停了话,宋韧还等着听她接下去说,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了,他又坐了回去,琢磨了半晌之后叹道:“是啊,喜欢美色怎么了,只要不被美色所惑就成。”
说罢,他转了脸色板起了脸:“但这几个兔崽子敢跟我来这一套,我打肿他们的屁股!”
宋小五嘴角微扬。
熊孩子们大了,他们以后要独自面对各自遇到的问题,这时候就是显出他们家教和品性的时候了,她这一点倒是对他们还有点信心,怕就怕少年郎不识情滋味,热血冲天把持不住也难免,不过有之前她给他们泼的那一盆冷水,他们想来也不敢不带脑子了。
小心点好,上位者都喜欢用小心人,小心又胆小怕事的就更好了,惜命的才值得重用。
宋小五没再说话,宋韧静坐了片刻,犹豫再三,还是把他见符大人的事跟女儿说道了出来。
这事他本想找他先生去说说,但先生毕竟是年纪大了,在椅子里坐久了都打盹,精力已不比以前了,宋韧实在不忍心还拿他的事去惊扰老人家,那样的话他也太不肖不孝了。
遂妻女把老人家供起来,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家里的大问题不跟他说,只拿小问题让老人家知道,他是赞成且感激的。
他太忙,身上的事太多,连枕边人他都有所忽略,何况是有心不给他添麻烦的先生,要不是有妻女帮他照料关怀着老先生,他在老了还要背井离乡为他谋划的先生面前都要羞死了。
宋小五听完她小爹的话颇有几分讶异,“你最近走什么邪门歪道了?你跟符大人的死对头搭上线了?”
要不一个当长官的,能这般没气度?
“我哪有走什么邪门歪道?我这段时日被人捧得都找不着北了不是……”宋韧说到这,顿了下来,皱起了眉,“这当中我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是结交了什么人,让符大人不快了?
不至于啊,他这段时日见的不是同僚,就是书院的那些学儒和他师兄那边的人,大家不过是一块吃吃酒,说说场面话,他也没跟谁交从甚密啊。
“暂时就不用多想了,”宋小五收回眼神,跟她爹道:“这次应该是把他得罪惨了,犯了他的大讳,要不然他不会这时候找你去说这话。”
她家那几个萝卜条正站在金銮殿上,符家拉好他们家还来不及,还来灭他们家威风?肯定是把人得罪惨了。
“是吧?爹也是这样想的。”宋韧苦笑连连。
“无碍。”宋小五拍了拍他的腿。
见小娘子跟没事人儿一样,宋韧更是苦笑了起来,他握住了小娘子要走的小手,捏了捏,道:“爹不怕自己出事,就怕苦了你们娘俩。”
“苦谁都苦不着我跟我娘还有家里的这几个老人家。”宋小五哼笑了一声,把手从宋大人手中抽了出来拍了拍,“以后别随随便便握我的手,我大了。”
宋韧这满腹心事,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你不要太担忧了,该小心的就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仔细点没错,至于别的,”宋小五看着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母亲,她站了起来,道:“像生死大事这等事,我会替咱家撑住的。”
说罢,她朝母亲迎了过去,留下若有所思的宋爹抬头往隔壁的宅子看去。
左右隔壁的宅子都换了主人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第二日宋韧早上没等到归家的儿郎,就赶去了衙门点卯,这刚进差房就听秦大人找他有事,宋韧跟着人去了,路上直想他是撞了什么大神,这一个个大人物连着两天都找他有事,他这是真得罪什么不得了的人了吗?
宋韧这提心吊胆的过去了,秦尚书这次比上次脸色和善多了,他不喜欢宋韧,但听圣上说这宋韧治县有功,而且于农术很有一手,秦家是农桑大家出身,秦尚书的祖父就是带着百姓开田辟土有功,被他们大燕的立国之帝提拔成了大司农,掌管天下农桑,秦尚书家学渊源,他也是个跟随了祖上喜好的人,就是在秦家自己的院落里,他自己都种着好几块地,他很喜欢这土地之事,这土地农术就是他的心头爱,遂传了宋韧过来,他就先问起了宋韧对农术的事来了。
说起这个,宋韧就有得说了。
他先前只专攻于南方田地水土之事,后来把北方的麦子引进南方那是下了好一番苦工,还不惜身份亲自提礼上门拜访从北方来的百姓,请教这种地之事,多年各方讨教下来,他对南北方的产食和种地还有气候差异那是知之甚详。
他这一说那就是滔滔不绝,秦尚书也不是个不懂的,这一说就说到了日当正午吃午饭的时候,秦尚书也没让他走,把他留下来用膳,边吃午饭边聊,等聊到深处又是一个下午过去了,眼见秦家来人请秦尚书归家,这老尚书才跟宋韧说了圣上这几天间会见他之事,并提点宋韧道:“圣上个惜才之人,你到时见了也不要害怕,就跟今日你跟我说话一般即可,还有……”
老尚书沉吟了一下,复杂地看了宋韧一眼,道:“不管你到底认不认识德王,但这次看来是德王在圣上面前为你说了好话,这事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跟圣上怎么个说辞,圣上那人可是个……”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