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几步,大郎回首,声音带着泣音,“您回罢。”
一旁三郎四郎抬着袖子擦夺眶而出的眼泪,二郎抽着鼻子别过头,不敢看父亲。
察觉到后面动静的马车停了下来,宋张氏牵着小娘子走到后面,红着眼跟丈夫道:“韧郎,回吧,啊?”
宋韧也知不能再送下去了,他点头,朝夫人道:“娘子,就由你送了。”
“晓得。”
宋韧蹲下身,与小娘子平视,“你替爹看着你哥哥们点。”
他眼睛腥红,脸色黑中带黄疲倦至极,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宋小五到这时才发现生活的重担已把这个男人压得透支了,她不禁抬手,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脸,脸色显得尤为凝重地与他道:“他们无事,你也无碍才好。”
有他为他们打算,他们才有依靠,才有以后。
“是了,”听出了小女儿话中的担忧,宋韧笑了,他摸了摸她的头,道:“去罢,爹等着你们娘俩归。”
宋小五颔首。
等她与母亲上了马车,母亲在她的肩上泣不成声,马车边上萝卜条们也都擦着眼泪,听着他们的抽泣声,她不由闭上眼,忍住了鼻间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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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前去青州城,宋家人起早贪黑赶路,省去了两天打尖落脚的功夫,如此一番赶急,本是最早也要六天才能到达青州城,他们花了四个日子就到了。
进城之前,他们在城郊之前借过的农家休整了一晚,一大早宋张氏就亲自给儿郎们新了崭新的新衣,又把之前在家中与路上说过的话细细叮嘱了他们一番。
“娘,我们记住了,你别担心,”宋大郎看着母亲眉间的疲惫不忍心,温言与她道,“孩儿心里也有数,倒是你跟妹妹去大伯家给祖母请安要小心些。”
上次过年那几天,那家人可是指桑骂槐地骂了她好几天,支使她跟个奴仆一样地做事,且不说这个,他们还使计对妹妹使坏,宋大郎那几天当中天天都恨不得扑上去打那两个对他们家极尽尖酸刻薄的大伯夫妇一顿。
宋大郎早不把他们当亲人了,但他拦不住母亲不去,这时也是担心他们。
“娘心里有数,这个你们就别管了,”宋张氏顺了顺他身上的衣裳,看儿郎精神俊朗,就跟他们爹一样,脸上有了笑,“我们慢悠悠走着去,你们要赶快点。”
“知道的。”
等进了城,宋家人兵分两路,一路往师祖秦公家里赶,宋张氏则带着小娘子和莫叔莫婶走着路往宋宅去。
路上他们停了一会,让莫婶拿了头面去了典当铺,过了小个时辰莫婶才找到了在闲逛着买东西的宋家母女,等走到了他们早就寻摸好的无人的大树处,躲在暗角中,莫婶把当了的银两交给了夫人,心疼地与夫人道:“那套大的,无论我怎么求,掌柜就只给六百两。”
比以为的要少一些,但头面是外祖母那代经母亲传到她手里的,是有些老式了……
宋张氏摇摇头,“没事,是给的银票罢?”
“是。”
宋张氏斜着身数了数,心里有了数,她把八张一百两的银票数出了五张,拿准备好的布巾包了,给莫叔道:“大人让你怎么跟秦公说,还记得吧?”
“记得。”莫叔诺了一声。
“这些你也拿着,回头我拿给大郎。”宋张氏把小份额也包了起来给了莫叔,不打算带着银子进大伯家。
“是。”
“你且拿好了,路上不要多看人,一路往家去,莫作任何停留。”莫婶提醒老头子。
莫叔点头不已,先行一步去了。
宋张氏少了装着银钱的包袱,身上一身轻,她牵着小娘子,带着之前买的几样糕点和几尺布往宋宅那边去。
这要去宋宅了,莫婶紧张不已,跟在小娘子身边躬着背叮嘱小娘子:“等会儿进了他家,要是老婶有个事不在你跟前,你就是去茅厕也要先忍一会儿,等婶儿来带你去你才能去,可晓得了?”
上次过年在宋家,那些坏家伙看小娘子进了茅厕,一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就冲了进去,若不是她家小娘子机敏看门栓没了就穿戴整齐地候着,小娘子名节就要不保了,这事哪怕过去好几个月了,莫婶一想起还是咬牙地恨。
只有宋小五无动于衷,伸了另一手,牵着老婶脚步踏踏地往前走。
人都是按自己的喜好偏着心眼儿的,在这两个人眼里,她娇弱容易被人欺负,这没什么不好,她也喜欢这种被她们在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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