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员,好消息啊!”程政委兴冲冲地走进指挥部。推开门一看,只见张文白、周参谋长、康泽、蔡文治等几个人都在。只是一个个面色沉重,张文白和脸上还有泪痕,不禁愣了愣,说:“哟,大家都在呢!出什么事了,这是?”
郑卫国叹了口气,哑着嗓子说:“长沙大火,整座城池被烧成了白地,百姓伤亡惨重。”
尽管郑胡子多次提醒国府注意,但抗战史上三大惨案之一的文夕大火还是发生了,只不过比历史上推迟了两个月,巧合的是还是发生12日夜。郑卫国在这件事情上也犯了错误,他一直以为文夕大火是发生在第一次长沙会战,就没有全力介入,等接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程政委大吃一惊,赶紧问道:“小鬼子都打到长沙去了?怎么这么快!”
周参谋长苦笑道:“没呢,小鬼子才打到岳阳,离长沙还有将近两百公里。”见程政委还没想明白,又解释说:“是咱们自己干的!唉,千年古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这就是狗屁的焦土抗战,连根鬼子毛都没烧着,白搭上三万同胞的性命!”
日本华中派遣军为了巩固武汉外围,命令冈村宁次第11军进攻湖南北部,并轰炸了长沙和衡阳。随后,临湘和岳阳先后失陷,长沙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当时国民政府提出焦土抗战,即李宗仁所说的“举国一致。痛下决心,不惜流尽最后一滴血,更不惜化全国为焦土,以与侵略者做一殊死之抗战”。
常凯申委员长电令湖南省政府,称“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望事先妥密准备,勿误!”这份电令说的很明确,是在失陷之后才放火。
湖南省府和九战区也制定了相应的方案,提出只有在满足四个条件的情况下才允许放火。其一是省政府的命令。二是警备司令部的命令。三是警报器有节奏的长短叫声,四是天心阁上有火柱。天心阁是当时长沙的制高点,一旦举火全城都能看见。
按说这个方案还是很严密的。然而军民万分震恐,日军前锋才到岳阳。就谣传岳州情况不明。常德交通已断。等到敌人登陆城陵矶的消息一证实。就传说敌人两天之内就可以到长沙。就在12日晚间,战事发展到汨罗前线时,有些人竟慌张到这种程度。说敌人的浅水兵舰可以在3小时内开到长沙河岸!
随着恐慌情绪的蔓延,局面渐渐失控。13日凌晨2点左右,长沙南门口外的伤兵医院突然起火,长沙市警备司令部参谋长许权迅速得到了士兵的报告,判断是失慎。但不到一刻钟,南门又有三处起火。许权打电话找警察局局长文重孚要求救火,文说:“警察都撤离了,消防队员也撤离了。”而且早前为了实行焦土政策,所有消防车也把水放了,换成了汽油,想救也救不了。
此时,城内不知真相的警备二团官兵见城外起火,以为是信号,便纷纷将点燃的火把投向油桶或居民的房屋。不多久,连天心阁也火光四射,接着全城起火。当晚焚城总指挥酆悌的电话一直占线,事后查明他一直在睡觉。
大火已无法扑救,只能宣布弃城。最终长沙大火延续五日五夜,始自行熄灭。更为惨痛的是,国府军政当局只顾放火,却未通知市民撤离,导致30000多人葬身火海。据国民政府灾后报告称,逃难的市民在拥挤和混乱不堪中,有的被人群踩死,有的被汽车压死,有的被大火活活烧死。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被大火逼进水缸后惨死。一位带着孩子的母亲躲进水缸避火,双双被活活煮死。30多名余太华金号员工躲进防空洞,全被烤焦致死……一幕幕惨剧让人不敢直视。
砰!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去,却是张文白一拳头砸在桌上,把手都砸破了,鲜血直流却浑然不绝。
张文白脸色铁青地说:“薛伯陵误国害民,罪不容诛!我一定要向委座参他!”
郑卫国一听脸色不禁古怪起来,历史上的文夕大火其实就发生在张文白任上。郭沫若为此极为仇视张文白,还做了一对联来讽刺他。称:治绩安在?两大方案一把火;中心何忍?三个人头万古怨。横批:张惶失措。横批加上下联就是张文白的名字。
不过按张文白的说法,警备二团纵火的时候他并不知情。从后世的研究资料来看,也能证实这一点,但无论如何,张文白是有责任的,常凯申请曾批评说:“文白不知责任所在,犹以为普通罪过,尚思推诿卸责,此表示无能无知之事小,而对于革命与廉耻之事大……”
在这个时空里,张文白调任冀察战区副总司令才躲开了这个是非,黑锅便落在了继任的湖南省主席薛岳身上。如果张文白知道历史原本轨迹的话,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事实上,文夕大火的主要责任并不在某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身上,而是国民政府组织不力,和中下层官员普遍无能所造成的。方案是拟定的不错,可再好的方案也要人去执行。常凯申曾说:“此皆我用人不当之咎,而亦中国人才缺乏之所致!”
“芷兰!”郑卫国见张文白手上流了很多血,忙道:“快找卫生员来,给副总司令包扎一下。”芷兰看到桌上的鲜血也吓了一跳,慌忙放下热水瓶,跑去叫卫生员。
趁着卫生员来的时候,郑卫国又岔开话题,对程政委说:“老程,你刚才说什么好消息?”
程政委忙拿出一份报纸,说:“哦。这是新拿到的报纸,杉山元那个老鬼子被咱们气病了。据说先是动了手术,然后伤口迸裂,小命差点儿不保!”
众人赶紧围过来一看,都有些欢喜,稍稍冲淡了文夕大火带来的悲痛。只有郑卫国暗叹一声,说实话,他宁愿杉山元活蹦乱跳的,在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的任上多干几天。当然,这种想法实在太没志气了。不好宣诸于口。
周参谋长突然噗嗤一笑。说:“总座,小鬼子在新闻中还提到您了,说您的战术跟曹操有些类似。”
郑卫国奇道:“这是从何说起?怎么跟古人扯到一块了。”
周参谋长解释说:“日军方面认为你们都喜欢切断对方的后勤补给,要跟您交战的部队长提高警惕!”
郑卫国这才想起阿瞒“惯断人粮道”。而自己又喜欢破坏铁路。袭击兵站。确有类似之处,不禁哑然失笑。
中午,张文白等人先后辞去。周参谋长趁机问道:“张副总司令要我们联名弹劾薛岳。我们要不要答应?”
郑卫国想了一下,摇头说:“不要!相反,我们最好能出面保一下薛伯陵!”
周参谋长惊讶地说:“啊!总座,薛伯陵的名声现在已经是臭大街了,湖南籍的士绅甚至联名上书要求枪毙他。我们现在要是出面求情,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郑卫国摆手说:“文夕大火的责任并不在他,起码罪不致死。退一万步讲,就算该死,现在第九战区也离不开薛伯陵。除了他,谁有把握在湖南挡住敌军?”
周参谋长点了点头,说:“总座说的在理,只是张副总司令那里?”
郑卫国摆手道:“不用你操心,我自会给他讲清楚的,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又嘱咐道:“你们参谋部要多盯着点儿日军的行动,看没有退兵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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