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拂晓向来是如煮水般渐渐热闹起来的,这天走街串巷的更夫刚敲完最后一遍一慢四快的更。刚要打着哈欠回家去。空旷寂静的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红色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鸿翎急使!是鸿翎急使!
更夫激动的心情叫带点凉意的秋风一吹又冷静下来,鸿翎急件,不会又是匈奴来犯吧。
唉,怎么就叫那群狼崽子年年这样欺负。听说早几辈的时候高祖嫡亲的公主都送去和亲,边郡的人可是怎么活的啊!唉!
马背上的骑士又困又累,好几次感觉要从马背上摔下去。逢着这个时候,他就使劲在自己手上掐出血来让自己清醒点。终于,看见了巍峨的汉宫他提起最后的精神,狠狠甩了一下马鞭。
终于到了宫门前,他勒住马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帛书举起来快速上着台阶疾呼道:“东瓯捷报!东瓯捷报!东瓯捷报!”
一声声的疾呼就这样从禁军处传到了未央宫椒房殿外,惊醒了沉睡中的汉宫。春陀捧着帛书在椒房殿外一张脸笑到打结似的,隔着门大声说:“陛下!娘娘!东瓯捷报!东瓯捷报!东瓯捷报!”
先被吵醒的是海棠,她推推玉兰:“是不是春陀的声音?”玉兰正要答她,里殿的刘彻着中衣就冲了出来,连鞋都没顾得上穿。
他一手拿过春陀手里的帛书,展开火漆。细扫一下,哈哈哈爽快大笑起来,这笑声里多少快意多少忧心。
披着披风的阿娇拿着刘彻的鞋走出来,温声说:“陛下,地上凉,穿上鞋吧。”他举起帛书,兴奋地像个孩子:“娇娇,朕就知道,严助不会叫我失望的,大汉的军队更不会叫我失望的。”
她的桃花眼中水光点点,肯定地说:“阿娇早就知道,这世间没有陛下想做做不成的事!”她握住刘彻的手,曼声道:“陛下,去更衣洗漱吧。去东宫,去祖母那!”
他牵过阿娇的手,大声说:“好!叫那些打着注意看好戏的好好看看戏吧!”
援兵未至,闽越望风领而退。不战而屈人之兵,既没有损伤花费,还打出了威风。前朝后宫都陷入到了震荡中。不光黄老一派,就是刘彻亲信一派也没有想到这么轻轻松松地赢了。
就是南宫都在王太后面前嘀咕:“母后,你说父皇那个时候梦到高祖送金猪。弟弟,不愧是高祖的血脉,生来就会指挥!”她接着带着惬意解恨般的语气说:“看这回祖母和窦家人还怎么说!”
“啪!”王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眼前的案子,斥道:“南宫你如今有些没规矩了,哀家从小是这么教你的吗?”
南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白着脸不再说话。
王太后过了会,又有些心疼女儿,搂过她好声说:“你是大汉公主,你在外头一字一句说不好都会给你弟弟招祸。”她眼神深沉,喃喃说:“哀家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哀家总想你父皇说的那句你祖母的心怀比他的还要广。”
南宫没有听清,她追问了一句。王太后摆手不肯说了,转脸笑盈盈问起她和南宫候的事。几个儿女,除了平阳有了一子,谁也没有一点动静了。
阿娇的孩子如果在,已经有半岁了吧。她忽然心头间像扎了刺般,切切实实地感到了痛楚。这些天,她总是在后悔,如鲠在喉。
馆陶从前还笑言王太后跟个面瓜一样,只会对景帝唯唯诺诺,王太后真的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可人吗?
栗姬号称宠冠后宫,嫉妒成性,率性而为。而能做到自她进宫后,宫中的皇子全部是她和王皃姁生的。王太后自然有她出人的智慧和心计,她害过人吗?
害过,栗姬摔下台的最后一脚就是她踹的。但是,为人母,换作栗姬她不会客气半分。
这还叫说的过去的理由,连自己都说不过的呢?
有!
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没有内疚没有辗转反侧过,她一步步登上了皇太后的宝座,成为了天底下最尊贵最荣华的女人。
比起王太后的忧思重重,椒房殿中此刻喜气洋洋。来往的宫人眉眼间都是笑,陛下和娘娘为了东瓯捷报赏了他们。
武安侯府中田蚡独居一室皱着眉头在想些什么,府中来往的下人丫鬟都踮起了脚走路,怕惹侯爷不高兴。
听说侯爷当初是蹦高着反对陛下,现在陛下狠狠给了这些反战派一个大耳光,谁愿意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呢?
田蚡还真没有难受,相反的是,他皱着眉头下是一颗狂喜的心。他辅助刘彻是肯不肯都势必要为的,如今眼见陛下不光能言还确实能做啊。
他几乎看到了陛下一展宏图之日,他这个亲舅舅所有的风光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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