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酒楼再如何的好玩,朱允炆也不可能在这里待多久,准确来说,他只是在这里吃了一顿饭。
听一首曲子的功夫吃完顿饭,然后逛了一圈这里的苑林,登高望远看了下万里碧波海景,就离开了这里。
总不能在这里真个过夜,来为民间的野史趣闻提供素材吧。
一顿饭两个时辰,朱允炆问顾语价值几何的时候,得到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
“这一顿,最少也要两千两。”
这就是吃龙肉凤胆,也不能这么狮子大开口吧。
当然这个钱是没人找皇帝要的,朱允炆就算想表现亲民也不能在这个年代就真个掏钱出来。
算是厚着脸皮吃了顿霸王餐。
“有人愿意花这个钱,这里就敢收这个费。”
顾语说道:“在泉州这地界,海湾酒楼是各方掺股成立的,主要还是泉州商会和泉州海商们牵的头,然后知府衙门、皇商、海运司都来掺了一脚,这是泉州共有的产业。
背靠大树好乘凉,在泉州,所有一应吃喝宴请都在这里举办,坊间风言,泉州如何发展都是在海湾酒楼酒桌上谈妥的。”
“腐败也是在那里滋生的吧。”
回到临时行在的朱允炆推开窗,远远都能看见数里外,明月下那座趴伏在江边的猛兽。
他一走,海湾酒楼的人声便鼎沸起来。
“当初泉州海运司耿江落马,牵连的官员数百,直接关联到税部清查地方账目的行动。
一名朝廷的命官,一个月能来这海湾酒楼十余次,消费近万两,而今天朕观那李清泉轻车熟路的样子,估计也是没少来。
好一句泉州如何发展都在这酒楼里定的政策。
依朕看,就是这么一群我大明的命官,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的功夫,就把国法良心给抛诸脑后去了。”
叹了口气,朱允炆转身示意顾语落座。
“屋里就你我两人,别拘着,自己添茶喝。”
自古有言,一分价格一分货。
贵的东西自然有其贵的道理。
海湾酒楼的环境和服务,甚至包括菜的种类那都堪称是穷极想象的尽头了。
而如此一个奢侈至极的场所,竟然可以做到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泉州商人的财力堪称雄厚。
“你之前在此地负责泉州的皇商分会,一个月,大约要在那海湾酒楼开销多少?”
“不出海的话,大约一个月要花一万多两。”
朱允炆沉默了一阵:“你们做买卖的事,朕从来不过问,一直都是由朱植负责。
但是现在朕不得不问一下,你跟朕交个实底,早前苏州知府王雨森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皇商,是不是跟泉州海商和海运司达成过排他性贸易协议,海运司的港坞,是不是只出泉州海商的货,而泉州海商的货,都是由各省的皇商分会提供。”
见顾语点头,朱允炆仰首叹了口气。
“你们啊,赚了那么多的银子,为什么就不知足呢,别光顾着自己吃肉,偶尔也给别人一口汤喝。
世人不患寡独患不均,这话朕都跟你们告诫了多少遍,贫富悬殊越大,矛盾就会越加的激化。”
见顾语默然不语,朱允炆轻轻敲了几下桌面:“跟朕说说,你们都是操作的。”
垄断从来不是一个人打声招呼,批个条子就能成的事情。
皇商就算背靠着一众朱明皇族,也不能让人望而却步,说到底,这只是一群闲散王爷,手里无兵无权,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些商人未必就怕到不敢插手利益。
内阁跟宗亲不穿一条裤子,不可能帮着宗亲攫取利益。
症结,一定还是出在别的地方。
“当初永城候薛恪领兵征南洋的时候,楚王那一支的孟炯随军,算是皇商染指海外市场的第一步。”
随着顾语的娓娓道来,近几年,皇商是如何一步步坐大的原因开始和盘托出。
皇商并不是在国内事先实行垄断操作,而是从倾销地抓住了源头。
东南亚那一堆国家都扶持出了亲明派,而想要成为亲明派的代言人,就必须要跟皇商达成合作协议,在各国的贸易港,没有皇商的批条,其余大明来的货一律不接。
而后攥住这一块的皇商开始在国内大打价格战。
江南织造局的货,皇商下的订单价格,一直都要比当地商会上浮两成。
而后,拿到货的皇商找到泉州的海商,在脱手上,又反过头来比国内各商会的价格更低。
也就是说,在大明境内的这一次转手,皇商是亏钱的。
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个钱,皇商能从东南亚赚回来啊。
泉州海商接完货出海,倾销出去的价格不是泉州海商说了算的,要皇商来定价。每一笔交易前,皇商向泉州海商缴纳一笔保证金,如果这批货物不能按照这个价格卖完或不得不降价兜售,那么亏损的部分皇商托底。
赚到的钱,皇商要拿走七成。
久而久之,只要货物能够卖掉,皇商和合作的泉州海商都赚的满腹流油,两方合作共赢可谓是皆大欢喜。
随着合作的加深,现在的泉州海商,包括出海前负责查验的泉州海运司,干脆就跟皇商一道签了长期合同。
自协议签订之后,泉州港就完全成为了皇商的私港。
再也没有任何一家商会能从泉州出掉货物。
“朕有一个问题。”
虽然顾语已经解释的非常明白了,但朱允炆还是有些纳闷弄不明白的地方:“既然南洋诸国那边已经跟你们皇商达成了独家合作的协议,而且你们皇商也有自己的船只,为什么还要跟泉州的海商合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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