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四十四年秋,朱文奎终究是等到了离京南下的这一天。
纵使心中再多少不愿意担这份差事,朱文奎也没有拒绝的勇气,但他进皇宫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悲凉的。
既然父皇打算安排自己进入内阁,那么就是给老二腾位置,储君之位看来是定了。
而在离开的前一天,朱文奎去见了朱允炆。
“再晚一天走吧,能好好陪你母后一天,别光道个别弄得神色匆匆。”
朱允炆的脸色有些憔悴:“你母后这几天身体有些不好。”
自打皇明四十三年年底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冷空气降温之后,马恩慧便染了风寒,调养好了之后,这到今年一降温又染了病,太医院上下拿出来的意见就是落了病根。
弄得这些天,朱允炆心情一直不好。
这时代的医疗水平实在是太差了。
“是,儿臣告退。”
朱文奎恭谨的躬身离开,身背后,朱允炆的目光一直逗留了许久,直到视线尽头再也看不到,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将目光收回,耳边就响起了双喜的声音。
“皇爷,奴婢想跟您请些假。”
正迈步打算走出宫阁的朱允炆愣了一下,几十年来,这还是双喜第一次找他开口请假呢。
“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算什么事。”双喜嘬着牙花,神情有些犹豫:“算了,奴婢还是留这吧。”
这倒是弄得朱允炆有些不痛快,一挥手:“你跟朕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什么事直说,朕要帮你点啥,都允了。”
这份许诺弄得双喜颇为受宠若惊,嘴里先是道了恩,而后才说起请假的事由。
“还不是老家县里来了信,奴婢父母坟墓那一片要通路,所以要迁坟,这前些年一直都是奴婢几个叔伯帮着奴婢料理,现在叔伯们也都过世了,几个叔伯家兄弟不敢做主就把这事传奴婢这来了,所以奴婢想着一是回老家给父母迁个好点风景的穴,二一个也是顺带祭拜一下,毕竟几十年奴婢都没回去给二老烧过纸。”
双喜的话让朱允炆猛然沉默下来。
几十年来,双喜从来没有说起过给他父母祭奠的事,让朱允炆潜意识里便忘了个干净。
现在才知道,人双喜不是没爹没娘的石猴,只是从来没提过罢了。
那是一心一意的呆在朱允炆跟前伺候着。
“这些年,难为你了。”朱允炆有些感动,拍了拍双喜肩头,让后者哽咽着连呼不敢。
“唉。”朱允炆仰头叹了口气:“但朕今天怕是要委屈你一下,今年先别急着回去了,你也知道,文奎马上就要南下,搭台子的事还得你替朕把好关,等这事理弄到正轨上,你再回老家料理,你看成吗。”
双喜便忙拜倒:“皇爷的事为重,奴婢不委屈,谢皇爷恩。”
伸手扶起双喜,朱允炆顾身边不远处一小宦官道:“去给通政司的递个话,就说孙公公老家的路先别修了。”
“可不敢!”小宦官都还没走,双喜就又噗通一声跪下,连呼不敢:“皇爷,地方修路乃是施政所需,哪可为了奴婢父母迁坟这般小事而搁置,国家的事万不敢因私情而废误,请皇爷收回成命。”
“父母迁坟终是大事,你怎可不去。”朱允炆拉起双喜,真诚道:“二十多年了,朕没为你做过什么,这事便依了朕吧。”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但双喜还是坚定不移的摇头,虽泪流满面,但依旧抗命:“请恕奴婢无法从命,皇爷一世为公,不能为奴婢徇私,若是史书留了笔,奴婢就是万死都难洗愧疚之感了。”
说罢又哽咽道:“都是奴婢的错,不该将此事说与皇爷您,让您左右为难,奴婢真是该死。”
“好了好了,依你依你。”
一看双喜这哭的厉害,朱允炆那是大感头疼,只好一皱眉头发火,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步:“只是委屈你了,此番朕记下,等忙完江南的事,你父母迁坟的一应花销,朕给你出钱,内帑的钱你想花多少花多少。”
这话一说,宫阁间那些个宦官宫娥听得可是心里一阵艳羡。
从皇帝的内帑里花钱?
这待遇就是皇后贵妃什么都没有。
后妃这些个娘娘想给娘家钱,那都是拿自己的私房钱,也就是每年朱允炆给这些媳妇,后者们不舍得花或者花不光就留一部分下来,帮衬一下娘家也就如此了。
若说伸手进御前司的内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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