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还带着余温的饭菜都摆在桌面上,我扫了一圈客厅,发现我哥正在落地窗边上讲电话。
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他回眸朝我的方向看了眼,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电话也依旧在持续,并没有要我避讳的意思。
我只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天堂,带着有些飘的脚步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来,拿了副空碗筷给自己舀了碗汤。
离我不远的苏念深对着电话里说了句:“暂时打算是这样,我会通知‘金’,让他做好准备。”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苏念深眉眼微冷,毫无温度的笑了声:“放着捷径你不走,怎么?担心我出尔反尔?”
我放下碗筷,看着站着窗边的男人。
他不知道是在和谁通电话,然而好像是我错觉了,他像是在等那边的人说话,我哥似乎看了我一眼,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的眼底有什么情绪在急速的涌动,可是,再度开口时,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记住你说的话,别后悔。”
撂下这么一句话,他将手机抽离耳边,结束了通话。
他越过我的身侧,径直朝着主卧的房间走过去。
我下意识喊住他:“哥。”
他没回身,只是就那么顿住了脚步,背对我问了声:“什么事?”
本来想问他,是在和谁通话的,可是他过于冷淡的态度让我迟疑了起来,半响,见他似乎有些不耐,都迈开脚步想走了,我才赶紧开了口:“那个……我想出去见一个朋友,可以吗?”
苏念深终于回身,他看着我,眼底的锋芒犀利:“见谁?”
“就是……我以前的一个室友,和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赶紧摆手解释了句。
“室友?”他蹙眉,像是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笑了声:“随你。”
话音落下,他再也没有停留,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有些颓然——他用的是中文,而且那样的语气,他肯定不是在和自己手底下的人联系,直觉告诉我,他在和暮城的某一方势力联系。
是容秋吗?
还有,‘金’是谁?
我哥刚才讲电话的时候,甚至是带了几分计划被驳回的怒气的,如果是容秋,作为暮城的一方诸侯,我哥背后得是有什么样的底蕴,才会刚到暮城,就已经足够和容家平起平坐了?
如果不是容家,那么,又会是谁呢?
神不思蜀的吃了几口,在客厅外面等了会,见我哥也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我看了眼时间,到底还是选择了回去房间休息。
养好精神,趁着我还没回去舍尔身边,回去看一看溶溶——暮城再大也只是一个城市,我不可能瞒得住溶溶太久我已经回来了的消息的。
与其以后不尴不尬的撞上,还不如主动回去看看她,我真的还是挺想她的。
至于姚姐——我咬了咬唇,溶溶当初跟我说过,乔江北其实才是盛庭的幕后老板,如果我去见姚姐,肯定瞒不了他的,我暂时还不想和他见面,也不想在他面前演戏。
等过段时间吧,等局势明朗了些,我就去看姚姐。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会,我也没能撑多久,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房间里的时钟显示是早上五点,我快速收拾好自己,走到厨房那边翻了翻食材,最后轻着手脚给我哥准备了一份肉粥。
做好这一切的时候,我看了眼时间,是早上六点半,我哥还没起床,想了想,我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食盒,给溶溶装了份,提在手里掂了掂,最后才心满意足的朝着玄关走过去。
这么早,溶溶看见我,第一个反应不知道是吓一跳还是会骂我没良心。
想着溶溶可能会有的反应,我嘴角上扬,打开房门,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然而外面看到的景象,却让我嘭的一声赶紧缩回屋子把门给关上了!
是乔江北!
我看见他了!
他就从斜对面的那间总套走出来,只是正好是背对着我,看样子,他也是要去电梯那边的。
他怎么也会在这里——啊,对了,上一次在法国见面,距离今天也过了挺长一段时间了,他会回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只是我还想好要怎么面对他,是啊,明明该恨的,可是只是一个背影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脏的跳动瞬间就全乱了。
就那么趴在门板上,透过猫眼看着外面的一切,也许是我的关门声太大,本来已经走出去有一段距离的乔江北居然回身朝着反方向走了过来。
他蹙着那一双好看的眉,正正就对着我房间的猫眼——他什么时候有这个好奇心了?居然还会返回来看一眼!?
是看到我了吗?
不不不,我动作那么快,他怎么可能会看得见我,而且那个时候他明明是背对着我的!
心脏几乎跳将了出来,我拿着食盒的手心都开始冒汗,哪怕明知道隔着一道门,乔江北压根看不见我,可是当他极具穿透力的狭长眼眸通过猫眼对上我的时候,我仍然生出了一股心慌感。
——是以前的阴影太重吗?我对他的惧怕服从,几乎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哪怕不在他身边呆着了,可是……
不能再想下去了,我一把伸手捂住猫眼,带着掩耳盗铃一样的心虚感,靠着门,直到心跳慢慢平复,我这才长舒了口气,放下手,连看一眼乔江北还在不在外面的勇气都没有,提着食盒就要转身。
当毫无心理准备的撞进就站在我身后的苏念深的怀里的时候,我吓得差点就尖叫出声,手里的食盒也一把就扔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苏念深一把接住食盒,浓眉几乎拧在了一起:“你在干什么?一大早就一惊一乍的?”
“没……没什么……”我慌慌张张的伸手去拿食盒:“就是……想去看我室友,然后,然后忘带东西,正准备回去房间拿。”
苏念深嗤笑了声:“你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连手机都没有,苏文静,这么多年了,你说谎的本事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低下头,不敢再说话,苏念深似乎也懒得理我,将食盒往我手里一递,越过我就要去开门。
我那个时候脑子完全是空的,只是突然就想起来当初在法国餐厅里,我哥和乔江北之间的短暂碰撞。
乔江北受伤流血的样子,还有吴达紧张的样子,像是在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根本无法抹去。
伸手去拉苏念深的手,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差点忘了:“哥……我做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点?”
苏念深看着我,眼底一片暗沉,在我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嘴角划开了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刚才碰见乔江北了?”
我呼吸一窒,抓着他的手越发的收紧不敢放。
他伸出另一只手,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我的五指掰开了:“怎么?担心我会和他起冲突?是不愿意我受伤还是不愿意他受伤?苏文静,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身份是什么?你别忘记了!”
苏念深眼底的情绪太过浓烈,我在他的注视下,甚至都觉得无地自容。
乔江北的身份?
他是我的杀父仇人!他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他是害溶溶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的罪魁祸首!
这些我都知道,都知道!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捂着肩膀,鲜血从指缝流淌的那个画面,会就那么在我脑子里生根发芽!
我明明是恨他的啊!
苏念深冷笑了声,攥着我的手腕将我拖到了落地窗边上,他指着下面的人流对我说了句:“看清楚!苏文静,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了!”
我趴在窗户上,看着下面的景象——那么高的距离,那么大的人流,可是第一眼看下去,我依然找到了乔江北的身影。
他走出酒店的范围,吴达已经开着车在外面候着了,见到乔江北出来,他打开后座们,乔江北坐了进去,继而他们的车子便汇入了车流,渐渐驶离我的视线所及。
苏念深将我的身体狠狠推搡到了特制的落地玻璃床上,他逼近我,眼底的光芒骇人:“苏文静!别告诉我,你在舍不得!——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会,亲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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