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心三人都是名门出身,法相这一手道术自然看的清清楚楚,林惊羽虽然对他心有芥蒂,但也和曾书书一样,登时都露出惊佩之色。
君问心微笑道:“法相师兄好法力,佩服,佩服!”
法相微微一笑,道:“这里毒虫实在太多,只怕这小小火堆之光,还不足以防御,有了这‘般若心圈’,今晚我们也不必担忧寻常的毒物了。”
说罢,他向三人淡淡而笑,目光有意无意地向林惊羽望去,林惊羽看了他一眼,缓缓低下了头,没说什么,法相慢慢移回目光,望着四人中间的那个小火堆,火光倒映在他眼中,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时场中气氛渐渐安静下来,四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听见周围深深夜色、沉沉黑暗之中,突然起了风。
这风声仿佛呜咽一般,如久远前伤心女子独自哭泣,在林间轻轻飘荡,掠过树梢,拂过枝叶。
整座黑暗的森林,在这个漆黑的深夜里,突然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敞开了胸怀,让它的子孙在它无限宽广的胸口,自由的活跃歌唱。
夜色更深,风过林梢。
火光摇摆不定。
君问心与法相闭目打坐休息,曾书书仿佛也累了,和衣躺在火堆旁边,似乎已经睡着。
只有林惊羽依然坐在火堆的另一侧,毫无睡意,目光炯炯,怔怔地望着那燃烧的火焰。
“啪!”
缓缓的,他伸出手去,拿过一根枯枝,拗成两段,轻轻投入火堆之中。
火焰慢慢吞食了枯枝,看去又旺盛了一些。
林惊羽忽有所感,向旁边看去,只见君问心不知何时睁开眼睛,默默地望着他。
“惊羽。”
似乎顾忌到正在睡觉的曾书书和打坐的法相,他特地放低了声音,低声道:“你怎么还不休息?”
林惊羽收回目光,重新看着面前的火堆,过了一会才轻声道:“你不是也没有睡吗?”
君问心道:“我向来打坐休憩,这些年已成了习惯,倒是惊羽你没有这习惯,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原来他修炼这么刻苦,大家只看到他道行精进迅猛,却不知他也付出了普通弟子十倍二十倍的努力!
林惊羽扫了君问心一眼,沉默半晌之后,忽然道:“这十年来,我向来很少睡觉。”
君问心眼中光芒一闪,若有所悟,但还是道:“为什么?”
林惊羽眼中倒映着身前燃烧的火焰,一闪一闪,缓缓道:“只要我合上眼睛,就会想起无辜惨死的草庙村乡亲,就会想到如今不幸沉沦魔道的小凡兄弟。”
“啪!”
一声脆响,在幽深的夜里轻轻回荡开去。
林惊羽把手中的枯枝再次拗断,然后慢慢投入火堆之中。
夜幕漆黑,黑暗中的森林仿佛在远方的寂静里,无声地咆哮。
君问心默默地望着林惊羽,微弱火光旁的那个人,此刻身影看去仿佛有些孤单,却又那么倔强。
半晌,他收回了眼光,望着在法相身前半空中,轻轻沉浮的轮回珠,忽然道:“你还记挂着小凡啊…”
林惊羽没有回答,但目光一转,向他望来。
君问心眼中有着淡淡伤痛,但声音还是比较平和,缓缓地道:“这十年来,他入了魔教鬼王宗,如今已经是鬼王宗的副宗主高位,天下人都知道,他迟早是鬼王宗的下一代鬼王宗主。”
说到这里,他慢慢转过头来,迎着林惊羽的眼光,眼角仿佛抽搐了一下,但仍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十年来,他杀人如麻,噬杀成性,连魔教中人也冠以血公子而不名,全天下正道视为心腹大患…”
“够了!”
林惊羽突然喝了一声,牙关紧紧咬住,手中握拳能隐隐看到青筋。
君问心凝望着他,却还是说了下去:“如果有一天,你面对他,你怎么办?”
夜色渐冷,仿佛整个天地,都是这般冷淡而无情。
林惊羽英俊的脸庞之上,被火光金光轻轻倒映,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他是我的兄弟!”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寂静中,林惊羽突然这般开口,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迟疑。
君问心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惊羽慢慢低下了头,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我知道,他如今已经沉沦魔道,回不了头了,日后再与他相见时刻,多半便是誓不两立的仇敌……”
“啪!”
他拗断了第三根树枝,然后缓缓放到火堆里,静静地道:“只是我们生死决斗也好,誓不两立也好,我也不去管那些正道前辈怎么想的,在我心里,纵然是正魔不两立,迟早一战,不管是他要杀了我,还是我要杀了他,我也当他是我兄弟。”
他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苦涩和决绝,淡淡地道:“他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兄弟!”
君问心似乎笑了笑。
没有人说话了。
古老的森林里,越发寂静了,冷冷的风中,仿佛有谁在那树梢,在那遥远的天边,悄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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